|
当看见那么多豪华大巴满载着游人连同他们的欣然和疲惫,从离我们并不算远的著名风景区奔
往归途时,我决定拽住黄金周最后的尾巴。否则,这五一长假真是“假”了。
风景区是不用去的。就似一本书,也耐不住几十遍地读,纵是名著也淡如水了。
横亘千里的武夷山脉在我们身后逶迤而去,余脉和分支就象长龙的巨足,插入山丘田畴,腾
起一座座野性的绿色,苍莽一片。
长假最后一天是个晴日,我约好两位朋友,朝大山深处的旮旯钻去,乘文明开发的脚步还没
迈到那里。
我们的游玩无需象游客一样“奔山头、钻人头、抢镜头”,而是带有一点冒险的体力活动。
剌激而又没有明确的功利目的,心情就很放松,游玩的乐趣也就在此处。
一离开公路,坐在切诺基里有点象骑马背上,身子颠得要晃出车外。走这种被早年的林场废
弃的山道时,一般的小车根本不敢进,随时要搁浅。如不是四轮驱动的,我们也会困在一个大坑
中耗费时光了。
山道一边的峭壁上,常有滑落的大石或倒下的树桩挡在路上,我们得当搬运工清道。路下是
一条泛着银光的溪流,我们似在朔水而上,探寻它的源头。
阳光有时会被浓密的绿荫遮住,不时有横伸的树枝扑向车窗,仿佛向我们脸上抽来,看来大
山并不欢迎不速之客。
山道不知是怎么消失的,到处是密匝匝的树和半人高的草,在这个什么都疯长的季节。朋友
几乎是在原地掉头泊车,一个劲说比考驾照难多了。朝外看,我们已钻进一个峡谷的深处。
沿着樵夫踩出的小路,我们贴着一块巨崖转过去。突然一片竹林跃入眼帘,地势倒显开阔起
来,顿叫人生出柳暗花明之感。穿过竹林是一抹长满青草的缓坡,大家都有些累,就把身体随意
躺放在草地上。
身旁的灌木丛顶着一朵朵淡黄色小花,闻不出有什么香味,但有蜜蜂在嗡嗡地围着飞。四野
很静,我想,这就叫万籁俱寂吧。山中的阳光经过绿色过滤,暖暖的不再剌眼。
把灵魂放逐大自然,思维仿佛停滞,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这时,谁辩得清:恒古和瞬
间。脑中倏地闪出一句古人的话:难得浮生半日闲。
可怜现代人谁也闲不久,不一会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爬了起来。可能疲劳得到恢复,不知谁
带头对着山林一声啸叫,接着三条汉子一起大声地吼起来。
还真怪,心中便有一种想要破坏什么的欲望。总不能去拔树吧,又不是鲁智深的力气。于是
便对空气作战了,倒也淋漓痛快。
山林野地总能唤起人的自然属性。休闲放松的极致,是心灵的放纵。
显然是我们的孟浪放肆,从峡谷下惊飞起几只鸟来,它们在上空盘旋着。看那尖尖的展翼象
是水鸟,我们就攀下一道山坎探究竟。
眼前出现一片蓝幽幽梦幻般的水面,山林倒影映在其中,如同一帧典型的写实油画。空中盘
旋的鸟可能没有发现威胁,又一一降落水面,激起圈圈涟漪,把写实油画扭成印象派作品。
看那水鸟游姿象野鸭,但羽色亮丽带彩,成对嘻戏觅食。仔细一瞧,分明是鸳鸯,一对,两
对,共有六对。在武夷深处的野山野水间,在一个荒废电站的水库中,竟能发现这种珍禽,直叫
人惊喜莫名。
静谧的水面因为鸳鸯而多了动感和生机,如同平庸的草地出现一匹马,单调的水田翩出两只
鹭,让画面升华到另一境界。大自然的手匠心独具,只需人类不要打扰。
我们慢慢地退开了。在返程的途中,我们给这片水域取名鸳鸯湖,并决定对外保密。让心中
多份隐秘和牵挂,也收获一份喜悦。不定哪个周末,我们还会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