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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野店
去年深秋的一天,下着小雨。静静的上午,案前却无甚公事。有友来约径山寺一游,对这座距今一千二百余年的唐代古刹,我耳闻已久,正是百无聊赖之际,便欣然驱车而去。
径山在余杭,为天目山余脉,离杭州颇有些路程。一路斜风疏雨,终于上了曲折的山道。
其时江南的秋,在雨中竟有春意,那树、那草被雨润的碧绿,间杂着红树娇艳欲滴,实在是赏心悦目。山道弯弯,每一弯都会闪见新的翠障,偶有细涓,蜿蜒而下,犹如飞带,飘逸在山的裙边。打开车窗,音乐和风一起流动,雨点落在肩上、脸上,丝丝凉意,却有无限的清新。
径山寺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古朴苍凉,我甚至有点失望了。空院中我的脚步咚咚的响,我实在想惊起千年前的尘土,嗅一下那时的香烟,然而禅终究是高明的,无处可染尘埃,罢了。
朋友见我无趣,便道,寺门外有几株银杏,你定喜欢。是啊,深秋时节,银杏黄叶是我最欣赏的秋色,杭州有一极僻静处,两排银杏夹道,满枝黄叶,遍地黄叶,真是黄灿灿的铺天盖地,漫步其间,秋满胸襟,旷然贻神。这寺门外的银杏,着实比径山寺要耐看的多,只是那铺了一地的落叶,被雨湿透,不见了颜色。无奈之余,心里杜撰偈语一副:春光怎留,秋色难藏,还是罢了。
无言,折返。行至山腰,右首竹林之中,是朋友事先约好的午餐处,是一间野店。车门嘭的一声后,我踏进了无声安宁的世界。
很大的一片竹林,两排屋子,横三间,竖三间,以竹为顶,以松覆墙,围廊环绕。林下搭栈桥栏杆,上面错落着三四座竹亭,真个静雅。
落座于小室之中,山妇烫了黄酒,送上山野珍馐,我和朋友安静地碰杯,安静地品味齿颊间的感觉,好滋味,醺然了。
店家极善解人意,收拾残席后,沏上香茗,请我们随意坐到几时,酒醒了再驾车。于是,这个下午,四壁白墙,一桌两椅,窗外雨滴,雨中竹深,清茶清谈。
奔忙了许多年,可谓红尘历遍,总觉得自己可以洒脱看破,可有时仍然是很茫然。想着自己该是心智成熟了,有时却又十分的顽劣。把握了今天,可否知道明天会让今天黯然失色。方文山有句歌词: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说的贴切,世事消磨,要放都放不下。清净无求,说说而已,就如这细雨野店,看着离尘脱俗,厨房里依旧是人间烟火。
天渐向晚,远山迷蒙静默,雨还在下,酒早已醒了,那些竹子却有些模糊不清了。
立于檐下,看那不停的雨,连接着天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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