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情怀——世外桃源

月轮穿海

秋心，是一滴沾在秋日清晨菊花尖上的露珠，经过一个晚上的酝酿，终成一粒，别在卷帘人的心头。渐，它又从这瓣滚落到那瓣，悠扬地在风里荡着秋千；渐，阳光出来，露珠也干了，在留下的痕迹中，隐约还记得那一幕。

　　此时心情，又是悠扬的好。一个人静静地沐浴着秋日清晨的风，阳光暖暖照在身上，眼眸处，菊来，似一位掩着清纱的女子，远远地向我招手。我喜，从这个秋季开始，菊就开满我的笔尖。

　　菊的家在哪？我尽量把她安排在天涯海角，而它似乎有点生气。细想，淘公笔下的意象存在了千年，已如一座山，而我不是愚公，还是让她回到南山。南山到了，下面的路怎么走？红楼的光辉射着我的双眼，一共十二篇写菊的诗，如风在我的周围刮过，风景我没有看透，我就急急地去走南山的路了，那里有我的世外桃源。

　　★ 忆菊

　　我飘落在一条孤寂小路上，恍如隔世。前世今生，只不过一瞬。而佛说：人是有轮回的。相必，自己肯定是那一个善人，否则不会对眼前的景是熟悉的，但又想不起来。

　　草已枯，叶已黄，花已落。眼前的败落景色，会让我想到一个朝代，经历了繁华，因为历史的无情而败落了。如果我是佛，我定会让眼前的的繁华景色重演，一年是一瞬，十年是一晃，我看见七彩的花草、繁华的宫殿、奢靡的男女、取宠的小人，叫嚣声此起笔伏。

　　我，则会不会就是在其中生活的一个女子？我曾是繁华宫殿里的公主，而命运不好，恰好处于乱世。我只是享受着天生就有的罗衣环佩，我没有诗歌相伴，窗外的那轮明月、城外的那条河流都不会在我的梦中出现。而，我的门外是有菊的，宫廷里是开满菊的，我每天精心地呵护着她们，将一些喁喁私语更她们说说。而，在我没有意识的时候，有人就开始造反，我流落于此，恰好也在这条小路，前路是何方，何方是吾乡？

　　仰首望天，大雁往一个方向飞去，心却依旧在此地徘徊，能否将心寄在大雁的翅膀上，飞去一个方向，只要安稳，只要恬静。

　　前面岔路往四方延伸，生命的行程竟然是如此的不知归期？往哪，往哪？轻轻地将头顶上的簪取下，决定簪落地的那个方向就是脚步行走的地方。

　　★ 访菊

　　脚踏着一片片枯黄的落叶前行，手意兴阑珊地将一些枯枝败叶扯去。静听，山里有鸟鸣，一阵一阵，时轻时重。这山，坐落在故乡的哪一个方向，而回眸处，已忘了来路。

　　又一次将一把枯枝扯去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就被割伤了手。鲜血，从来没有这样留过，用力在罗衣上扯了一块步，轻轻地为自己包扎。带我出城的那个奴役说，城里留了好多血，无数个生命在刹那间化为魂灵。我说：“你骗我，带我回去。”他拼命地赶路，在跌荡了几个晚上以后就在这片深山，奴役也不见了。我这点血，能不能叫做鲜血呢？

　　思绪缓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座小茅屋，屋前竟开满缤纷的菊花。我，是不是到了仙界？原来，仙界里也有菊花。我穿梭其中，这里的菊花不大，但色彩更加鲜艳，朝气熠熠。我依旧学着以前的样子，将所有的心事一一付诸菊花：我受了多少苦，得了多少难。

　　我没有听见回音，只感觉，它们在山风的吹拂下，轻轻向我微笑。笑脸深处，该是一幅多么祥和的景象！

　　★ 种菊

　　是什么声音如此张狂？我轻轻地躲在一棵树的背后，一个农夫一手拿着农具，一手拿着酒壶从郊外走来，衣服是袒开着的，嘴边的胡须飘飘，嘴里好像还振振有辞地念着什么。

　　“哪来的傻瓜！”我脱口而出道。

　　“爹爹，你回来了啊！”茅屋里有两个孩子跑了出来。

　　“快，快，今天我们再种一些菊花？”男人说。

　　“爹爹，我们昨天种的菊花都活了。”一孩说道。“我要让我的家周围满是菊花。”另一孩插嘴说道。

　　这样的对话，宛如晚上盖着的暖被，温暖着我的心灵。我看见他们不慌不忙地种着花，脸上都弥漫着微笑。而我，情不自禁地哭了。

　　“谁？”一个声音向我涌来。

　　★ 对菊

　　我面对他们，脚步往后退。我没有说话，我与他们对峙着，我想逃地影无踪。

　　“你是谁？”一个孩子问道。

　　“你来干嘛？”另一个孩子又说。

　　“你往哪来？又往哪去？”农夫问道。

　　我胆战心惊地说：“我迷路好几天了，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个晚上。”眼眸处，一朵菊花在朝我微笑，我似乎听着她说：“没关系，勇敢点。”

　　“山里人家稀少，你就多住几天吧？”

　　我忙说谢谢。“阿姐，你跟我们一起种菊花吧？”两个小孩拉着我说。

　　“快叫你娘亲做饭去，晚上来客人了。”一个小孩兴致勃勃地跑进门去。

　　我找了个理由婉约地拒绝了，我不想让他们洞穿我的无知：我从没有种过菊花。我继续在旁边观看。对着他们，对着菊花，无知向我齐刷刷地涌来，一次次击种我那颗自傲的心灵。

月轮穿海

　★ 供菊

　　我融进他们的天伦之乐，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晚餐，父母与孩子都给我夹菜，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了两晚饭。我问那母亲说这米是什么米，她说这些都是自家种的，具体叫什么米她也不知道。她还特地将她们让杂货的房间整理好给我过夜，感动的泪水流了一次又一次。

　　我跟他们讲我曾经的生活，他们似乎不知所云，只是疑惑得说：“原来是这样子的呀！”在我走进房间的时候，一个孩子偷偷地在我的耳朵边说：“姐姐，我送你一样东西？”而后，他贼贼地向我一笑，跑了出去。一会有又进来，手里拿着三朵摘来的菊花，送给我。

　　我像捧着古代的陶瓷一样拿着那三朵菊花，走进了房间。屋外已天黑，我将菊花放在床头，清香幽幽地飘来，如曾在我的床头，我供着观音，点三根清香，晚上香气弥漫在我的周围。如今，也是三朵，也很香，弥漫在他乡的床头。

　　渐渐，眼睛朦胧，牵出所有的前尘旧事。

　　★ 咏菊

　　风在窗外吼着，我听见隔壁屋子传来一阵声音，一句整齐的句子，大人念一句，小孩也念一句。是什么，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

　　突然记得儿时的时候，很多哥哥都跟着大夫学知识，我也准备去学的时候，母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往后退。偶尔，我在后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也能够听到一些整齐的句子撞击我的耳朵，是什么呢？后来，渐渐忘记了。

　　而，在这座荒山，竟然会有同样的声音滑过？难道皇宫与茅屋真的没有区别，我也可以贫家人的孩子，也可以有自己的快乐，也可以再次寻找开心的理由。

　　我将门轻轻地开了一个口，烛光在他们的房间隐隐闪耀，大人朗诵的时候，头是转的，小孩也是。我轻轻学着他们的样子，跟着他们喝，“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是什么，忘了？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父子三人在那里齐声念着。而母亲，则在一旁做针线活，脸上弥漫微笑。

　　★ 画菊

　　突然想到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会的，自己是会画画的。小的时候，母亲怕我没事做，就找了画工教我画画，我好像画得还不错。

　　小的时候，画工就对我说：“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重复第二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句子也是整齐的，难道我也会念诗？我窃喜。那时，画工老师一边嘴里念着诗，一边手里做着画。我能不能也这样呢？

　　突然，很想跑到他们的房间，我做画，他们念诗。我几次冲动都想跑出去，问他们说：“你们有画笔、颜料吗？”又想，这里怎会有画笔，怎会有颜料？

　　而我的心里，一张白纸轻轻展开，“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

　　★ 问菊

　　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都是菊，将关于菊的一切回题都牵引出来，心灵深处也就有了菊的清香。

　　为什么菊花既开在宫里，又开在山里？为什么宫里的菊大，山里的菊小？

　　为什么菊花在自然种下后，还要人去修修补补？

　　为什么菊花有无数种颜色，用这枝嫁接到那枝，如果颜色不同，一颗菊花上会开两种不同颜色的花？

　　……

　　为什么那么多花开在春天，而菊花却选择在萧瑟的秋天开放？

　　★ 簪菊

　　脑子里一个个问题盘根错枝地纠缠，我弄不懂，他们懂吗？如果懂，我明天就问他们。眼际突然像发现了宝贝一样，我刚刚拆下头上的着装时也拿下了一只碧玉簪，簪上竟然恰好有一朵菊花。

　　我将它放在掌心，原来我每天头上都有菊花开放，而我却浑然不知。这簪，是什么时候带着头上的呢？记起小的时候，母亲让一个尼姑为我算命，好像那个簪子就是尼姑送给我的。当时好象还说：“这个簪子一定要从小带到大，否则我会有凶。但到了年大的时候，一定要送给有缘人，送了以后就有福了。”

　　我已经管不了什么叫“凶”、“福”了，但今日，我肯定遇到了有缘人，有缘只在此山中。他们送我菊花，我要用簪报答之。

　　就着烛光再细细端详这个簪子，纹理是清晰的，它往何处来，就往此处去吧？

　　★ 菊影

　　秋光叠叠，萧瑟了，风起了，我将被子稍稍往自己的肩膀处塞了塞，该熄烛睡觉了。

　　准备吹烛的这伙，然又被叠叠的菊影所吸引，是什么图案是天然生成的，就倒影在桌上，却比儿时画工的画美上好几倍。

　　儿时，最喜欢玩“踩影子”的游戏。约上所有的宫女、太监一起玩，他们总让着我，我每次都能成功得踩着他们的影子，因为谁先踩着就赢了。而他们是不敢踩我的，我会凶凶地说：“你大胆。”此时再想，却是无尽的傻，而一切也已经回不去了，时光在此驻足。

　　而，我这么多年这么没有发现菊花也是有影子的，我满眼往影子深处望去，虚虚幻幻，我用手遮住一处是一个风景，另一处又是另一个风景。

月轮穿海

“呼”，烛灭，影没。

　　★ 菊梦

　　梦中，我回到故乡，皇宫依旧歌舞升平。我看见今年的菊花特别的婀娜，她们在那里朝我挥手，说“你回家了。”

　　大家都来，我给你们带来了许多好听的故事。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围着我转，我讲的意气风发，他们提听得兴高采烈。

　　突然，天下雨。我又回到了当初迷路的小道，雨水是红的，齐刷刷地向我冲来，我怎么躲也躲不了，我被叫嚣声音包围。“救命啊，救命！”

　　最后，我自己变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在尘世之外开放，不问世事，悠然自得！

　　★ 残菊

　　醒来，天已亮。窗外，阳光满地扑满，菊花应该骄傲地开放着。

　　我将梦的余角记得，心情平和。然，桌上的菊已经凋落，我怜惜地拾起凋落的花瓣，不知如何是好。

　　“姐姐，起床了！”两个小孩走进我的房间。

　　“菊花凋落了，对不起啊！”

　　“没事的，明天我们再摘着给你。”

　　我依旧不知如何是好，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却全都变了。突然，我又想到了我的宫殿，我又重复了一遍“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却全都变了。”

　　而，一切有兴衰，一切有变数，而我又在何方？

　　再想，窗外的菊花依旧好，这里亦是世外桃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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