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感动了美国的中国鹦鹉的故事
一只感动了美国的中国鹦鹉的故事(上)作 者:[美]奥戴丽著,崔扬译
出版社:工人出版社
《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资深记者、雕塑家、记录片撰稿人,新泽西莱德学院荣誉博士奥戴丽•朗宁•托平,是第一个把中国的秦始皇兵马俑报道到西方的人,她曾陪尼克松访华,多次采访过周恩来、邓小平等政要。奥戴丽曾十数次畅游中国并执行采访任务,到过所有重要的省市、自治区。她拍摄的500多张照片走上了电视和《生活》、《新闻周刊》、《地平线》等刊物的封面。她的丈夫西默•托平曾任《纽约时报》总编辑,现任普利策奖评委主席兼哥伦比亚大学国际新闻系教授。她的父亲切斯特•朗宁是著名的外交官,90高龄还曾回到他的出生地湖北樊城。
在《鹦鹉查理》一书中,奥戴丽和查理一起用柔和、幽默、动情的口吻讲述了一只被捕获的凤头鹦鹉查理和收养他的奇特而又显赫的家庭。故事从远东一直延伸到纽约,查理用25年的鸣叫和鹦鹉独有的教导方式,随托平一家周游世界30多个国家,因而他会说好几种语言,有汉语、英语、西班牙语和乌鸦语,他自学成才并具有独一无二的实用知识,这一热闹家庭的动物随从经常笑话百出……
庙街邂逅
一切都始于香港一条神秘的小巷庙街。我当时在设在曼德琳酒店的《普通话杂志》当编辑。我刚从酒店出来在庙街上的古玩店转悠,突然一声可怕的尖叫摇撼了湿重的空气,盖住了所有噪音和混乱。尽管天气很热 我的身体却一下僵住了。循声望去,我看见一个面目卑琐的鸦片小贩穿着肮脏的黑袍蹲在地上,周围放着一堆银嘴长烟袋,旁边的木架上站着一只可怜的橘黄冠凤头鹦鹉,他被拴着一条腿,有一只乌鸦那么大,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正在撩拨他。小贩鼓励小孩用开岔的木棍捅他,这样,可怜的小东西发出尖叫会吸引像我这样的潜在顾客。小孩们咯咯笑着,快被激疯的鹦鹉用他的弯勾黑喙叨着木棍,抖动橘黄色冠子像印第安战旗,嘴里用中文咒骂他们。我心怦然而动,但我走开了。在远东的城市我已经目睹了太多的暴行。我感到对人类的残忍无能为力。
“他王八蛋!”我听见鸟在尖叫。(直译成英文:你是乌龟蛋!)
我一下惊呆了。这句骂人话英语听起来并不那么糟,但对中国人是个可怕的侮辱。其他类似的骂人话我只听父亲用过。父亲13岁以前在中国内地长大,他父母是中国内地传教团成员。他告诉我当他父母出去传道时,他跟那些异教徒厨师混在一起,就这样学会了汉语,骂起人来像个地道的中国人。我回头看去,鸟显然很难过,红褐色眼睛因恐惧和屈辱而凸起,锋利的喙子已经干裂,白色的羽毛脏乱不堪,粉色秃斑玷污了前胸和大腿,我可以看到他腿上的链子拴得很紧。尽管如此,他还是那么美丽,让人不忍离去。他用极度痛苦的眼神哀求地望着我。虽然我一直强烈反对买野生鸟或其他不得不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但我还是冲动起来,想把这位落难者从人类的野蛮中解救出来。他的确勇敢,虽完全陷入困境仍蔑视地反抗着,维护自己的尊严。
当然小贩早就注意我了。“嘿,小姐,买鹦鹉吗?”他嗓音沙哑,英语极差。“他,很机灵,说很好的汉语,200港元OK?很便宜。OK?”
“你在哪弄到的?”我问道。
他知道自己得手了,用肮脏弯曲的长指甲掸一下成吉思汗式唇须,然后揪一下下颏上乱糟糟的稀疏的灰色络腮胡,干笑着,露出几颗有槟榔印的牙齿,越发卑琐可疑。“澳大利亚,”他说,“用很多鸦片跟水手换的。”两只枯瘦的手做出握鸦片烟袋的动作,嘴里深吸一口,用眼神暗示着我。
我表明自己对鸦片不感兴趣并问他搞到这只鸟有多久了。
“可能有4年了。”他竖起四根被鸦片熏黄的枯瘦的手指。很难相信这只美丽的鹦鹉已经遭了4年罪。
“我出50。”我听见自己说道,希望他会拒绝而结束这一切。
他显然惊呆了,口水挂在胡子上,小眼睛里满是泪水,呜咽道:“6个孩子,要养6个孩子,你喜欢鸟吗?OK,100元,不再还价,OK?”
鹦鹉突然决定自己成交。“OK,OK!”他反复模仿着小贩的声音,昂起头直视我的眼睛,那目光是恳求也是命令。“OK,OK!”他命令着,好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的思绪开始加速。把这么一只邋遢可怜的鹦鹉带回家怎么解释?我已经有4个孩子和孩子们从街上捡回来的3只猫,还有我丈夫托平,整天忙于为《纽约时报》报道越战。在莫斯科住了3年,最近刚到香港,客厅没有任何家具,餐厅没有椅子,甚至没有餐桌,买只鹦鹉?我疯了吗?我准备走开。
“OK,OK,OK!”鹦鹉喊道,声音非常急切。我又看了他一眼,“好吧,OK,OK,OK!”我模仿着他的声音。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我开始为自己的无理行为辩解。对了,他出身澳大利亚,我是加拿大人,我们同属英联邦,我怎能抛下自己的同胞不管呢?还有,今天是10月2日,大女儿生日,我还没准备礼物。太好了!就把这只鹦鹉送给苏姗作生日礼物。这也说不通。“80元怎么样?”我心里明白自己本不该开口。
“好吧,OK,OK,OK!”鹦鹉答道,这次他的声音怪怪的,有点像我。
“嘿,嘿,嘿,”小贩得意地怪笑着,“OK,女士。”
“嘿,嘿,嘿,”鹦鹉也怪笑着。
小贩把鸟递给我,他的脚还拴在架子上,我把钱递给小贩,孩子们和受虐的玩具挥手告别,交易结束了。我当时根本没想到那小贩恶意的笑声还要响很长时间。
首先得给他起个名字。我想叫他苏格拉底,因为他看上去那么智慧又遭人误解,但最后还是选定叫张查理,因为我们是在神秘的远东,而这只鸟是我漫长旅途中遇到的最具异国风采的角色。
查理有了一个家
第一次碰到查理是在1963年的香港街头。尽管现代化已经渗入闹市区,庙街依然拥有古老中国的奇妙氛围。
查理不像野生鸟
我们准备回家时正是快吃晚饭的时候。街边的面条、饺子铺烧着煤炉,各种奇特的蔬菜和肉在酱油和虾酱中煎炒,还有葱头、大茴香和上百种调味品,整条街弥漫着诱人的香气。我买了几个饺子。查理突然兴奋起来,挺起胸膛,趁我不注意突然伸爪抓起一个饺子,用有力的喙撕开,然后一口吞下里面的肉馅。等他吃饱再教他礼仪似乎是明智的。他又抓了一个饺子囫囵咽下,我们沿着庙街走向阐口。丝绸和古玩店中间夹着道观和佛寺,金色的大门里飘来供香的芬芳。查理好像害怕影子和强光,在橱窗里看到自己的影像就怪叫起来,还扑腾着翅膀。他好奇地看着我给观音菩萨上香,希望两个异类的这次奇遇能带来好运。
人与鸟的各自历程
这些店铺的氛围和气味总让我想起祖父海尔沃•朗宁,他1908年从中国回来。他和祖母汉娜作为路德派传教士与中国内地传教团一起在北京和湖北省的襄樊呆了17年。他们躲过了义和团运动并且目睹了满清王朝的覆灭。像当时在中国的许多外国妇女一样,祖母死得很早。36岁时,她被亚洲口炎性腹泻击垮,当时是不治之症。祖父带着7个孩子回到加拿大,4个男孩,3个女孩,其中有我父亲,当时13岁。
我第一次来中国是1946年,中国正打内战,父亲是驻南京的加拿大外交官,我在南京大学上学。从那以后,我多次去中国。
等查理填完肚子,我们穿过一条梯子般陡峭的老街。两边店铺林立,那些漂亮的字体织成垂直的广告,而我们目不斜视,一路小跑奔向阐口的星星渡口,我的车就停在那儿。傍晚的雾气从水面升起,很快,崎岖山路两边的橘色灯光就看不清了,这座富有传奇色彩的殖民地岛上的富人和名人就住在山顶。在香港过马路总是要冒生命危险,但查理早已适应了这种混乱,嘴里不停地叫着“OK,OK,OK……”好像在让我放心。一路上我们相互打量着,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随时准备自卫。我则有点好奇和惶恐,他对人的了解很可能远胜过我对鹦鹉的了解。我听说家养的鹦鹉吵闹,性格外向,但我对他们的丛林本性一无所知。我非常同情人类贪婪的受害者。他生在野外,和他的家人在澳大利亚的林子里自由飞翔,现在却来到这座拥挤的中国城,一只脚拴在一个小孩的座位上。对一只生长在丛林里的鸟来说,这一定是无法忍受的屈辱,而他似乎轻松地承受了这一切。
查理的历险早就开始了。先是在澳大利亚丛林中被绑架,直接或几经转手卖给有鸦片瘾的水手,坐船来到香港,再卖给狠心的有鸦片瘾的小贩,接下来4年就被拴在庙街供大家逗笑。我不知道他有多大,但我猜他还年轻,因为鸟贩子一般捉能驯化的小鸟。我不愿意想这些热情活泼的鸟所遭受的那各种痛苦,被人从家里突然抓走本身就够他们受的了。查理一定是最强悍的,因为他活着见证了这一切——只有一小部分外来的鸟能活下来。被捕捉的悲惨,喂养的漫不经心,还有货舱中噩梦般的旅行,使大部分鸟在抵达香港街头或宠物商店之前就死于饥饿和窒息。没有确切记录但肯定有大量的鸟伤心而死。可以肯定的是,在我付了80元港元之前,查理已经在庙街拴了4年,而我现在要向饱受折磨的丈夫解释为什么要买一只处境悲惨的鹦鹉。
我们一家刚从莫斯科搬来。在那度过了有趣的3年,但再也没有回去,历经了尼基塔•赫鲁晓夫时代和古巴导弹危机。托平被调到香港任《纽约时报》东南亚分部主任,大部分时间都忙于报道越战。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那天下午,在香港街头几百万的步行者中,偏偏是我碰巧遇到了那个小贩和查理,我当时并不知道我的生活将从此改变。
一切都是突然改变
查理在车里异常安静文气,根本不像一只野生鸟,但我觉得他还处于震惊中,我琢磨,因为他一直在那种他无法理解的充满敌意的世界中挣扎求生,而我带他走可能是一次突然的改变,这让他现在显得温顺,举止文雅。当然,我当时不知道后来他不断上升的社会地位给他灌输了大男子气概,使他最终成为了一只能发号施令的鸟——斯坦福大学的著名神经生物学家拉赛尔•费那德博士发现,社交成功能导致过分自信。事实上,当时没人意识到我和查理的偶然相遇将彻底改变这只鹦鹉,我、我的家人和朋友、狗、猫和邻居家的宠物,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尽管我当时充满怜悯,没有意识到将来的变化,但我也强烈地预感到,一些古怪的事将会发生。可是当时,我只是在忧虑地叹息着,心说,就把自己交给命运吧。到家后,我把查理拴在寂静的阳台上,然后躺在竹制躺椅中。中国南海平静的水面上反射着燃烧的落日,我和查理在那一刻仿佛都有一种灵魂受到抚慰的安逸,也许就像中国谚语说的:既来之,则安之。我已经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也许我将有机会探索一只野生鹦鹉的心智和灵魂——从此一场复杂的共生关系开始了,那是一个充满隐喻和意外曲折的旅程。
查理的高智商
我们的六个孩子
查理进入了我们的生活。当时我们有4个女儿,最大的13岁,她们出生在不同的地方。大女儿苏姗降生在越南的法军医院。她出生那天正赶上湄公河对岸的越共部队的炮击日,她在一片礼炮声中匆匆忙忙来到这个世界。苏姗是这家军医院接生的第一个婴儿,当时医院里满是前线撤下来的伤兵。
我们的二女儿凯伦生在圣诞节的伦敦,至今她手里还有英女王尊贵的母亲玛丽本人在圣诞夜送给她的玩具熊。三女儿莱斯莉也出生在伦敦,那天我丈夫正在海姆斯泰德的4层小楼上睡觉,助产士在电话中向他热烈祝贺:“恭喜你,托平先生,现在你有3个女儿了!”她的意思当然是我们的第三个孩子也是个女儿,可托平跳起来飞奔到产院,他兴奋地以为我生了三胞胎。
四女儿罗宾又降生在军医院,这次是在四国占领的西柏林。后来托平作为新闻部主任被派到莫斯科3年,俄国人开玩笑说我们反俄,因为我们在那儿没生孩子。再后来我们在香港过了3年,在那儿我收养了查理。五女儿乔安娜加入这个大家庭时,她的哥哥查理已经来到这个家4年了,因此她很自然地认为每个人都有个鹦鹉哥哥。
家里一片混乱
我把查理带进香港的公寓时,孩子们一下子高兴起来。这个满身异国情调的新宠物一开始表现得既温柔又亲切,但天还没黑,女孩子们全都哭起来,屋子也一团糟。我本该意识到这是无法避免的,我忘了查理由于多年街头的流浪式生活,早已视孩子为敌了,而孩子又往往都是虐待狂。当小姑娘们试图靠近时,查理先用汉语咒骂起来,还想咬她们的手指。他也不喜欢猫,毫无疑问,庙街上的猫一直在威胁他。我们家当时有3只猫,每当他们带着猫类特有的执著好奇向查理逼近时,查理就惊跳着要咬他们的尾巴,并且用猫语朝他们尖叫。攻击孩子和猫还不能让查理满意,他还使劲吓唬邵莹——我们忠心的保姆,还有保姆的丈夫厨师陈先生,用汉语对他大骂。善良温和的陈备受侮辱:“这鸟坏透了,”他大声说,“满嘴脏话!唉呀!”
“唉呀!”查理立刻回敬道,“你王八蛋!”
也许我当时就该把他赶走,但我又觉得对这可怜的小东西负有责任,不管以后如何,我既然救了他,他的生命就开始和我的搅在一起了。查理对厨师的敌意可能因为他们碰面时,陈正好手握一把厨刀,这可能让他想起小贩和孩子用棍子折磨他的情景,也可能因为和有鸦片瘾的水手及小贩在一起的经历,使他对中国人产生了偏见。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被一声公鸡似的粗哑尖叫吓醒了。“天哪,奥戴丽!”托平咕哝着,“看你这回带回来的是什么?”接着是农场上的各种怪声,从假声的京剧到“老麦克有个农场”之类的民歌。那是驴叫吗?这个肯定是牛叫和鸭叫,还有鸡、猪、羊;还有彼德•乌斯提诺夫学汉语?结尾是门板的咯吱声和风暴中的船甲板上的各种噼啪声。
托平嘟囔着用被子捂住耳朵,我从蚊帐底下钻出来跑下楼。厨师陈也在阳台上,手里拎着砍肉刀,困惑地看着鹦鹉,而查理正在高兴地模拟练声。开始我以为他是为了好玩,接着我意识到他实际是在讲他的故事,那些声音就是他在从澳大利亚到香港的船上听到的各种声音。“在漆黑的狂风暴雨的夜晚,我被关在一个黑洞里,能听到的就是咯吱、丁零、咣当、丁冬,还有种种受罪的动物,驴、鸡、奶牛、猪……日复一日,我们在海上飘来荡去……”
认真倾听就能听出有趣的故事,但那些对鹦鹉一无所知的邻居已经从阳台上探过身来让他安静,而这似乎使查理更加兴奋地拿出他的保留节目,我赶紧把他抱进屋关上玻璃门。就在我告诉他我非常欣赏他的叙述才能时,厨师咕哝着给他拿来一碗蒸米饭,查理立刻像那个小贩一样咯咯笑着,开始他在新家的第一顿早饭。
成为家里的头儿
尽管有种种恶习,但查理确有独特的魅力,而且他好像很会利用自己的这些内涵。他一开始似乎就知道与我保持友好,尽管有些小心翼翼,而几天后,他就开始在我手上吃东西并且允许我拍他的头。第三天他竖起翅膀特许我抚摸底下的茸毛,这给我一种孩子气十足的巨大成就感。查理让我摸他的毛啦!我本来正在写关于义和团运动的文章,但查理给我带来的兴味让我不时放下工作——经典之作见鬼去吧!书怎能和真正的生活相提并论?
我要剪断拴住它的粗重的链子。一定很疼,但他耐心地站着,知道我是在去掉他的枷锁。我一直轻声说,“会好的,查理,别担心,不会受伤的。”他咕哝着算是回答我。当链子终于去掉,他满怀感激地看着我说“OK,OK”,然后把头枕在我手上。
我不能让鸟在公寓里乱跑,就把他放进一个巨大的铜笼子,那是我在九龙的一家古玩店买的。笼里有镜子和玩具,我想查理可能会喜欢,但还不到一小时,他就能用喙子打开锁把门推开,然后一路咯咯叫着,踮着脚尖在起居室的每个角落探寻,而且眼睛闪闪发光。他尤其喜欢起居室和餐厅之间的竹帘子。猫在一旁注视着,盘算着一顿轻易到手的美餐,而查理把喙子插进竹帘子一节一节的缝隙里,最后把自己挂在帘子上,心满意足地在帘子上晃来晃去。有几次猫朝他扑过去,查理怒发冲冠地厉声咆哮起来,最后猫竟知趣地躲了起来。查理从未意识到他是更容易受到攻击的鸟,他是在街头混大的,显然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当头儿。很快,他就在心理上震慑住了我家的那些食肉动物,还不到一星期,几只猫都对他恭敬有加并且总躲得远远的。
查理开始像狗一样随时跟着我。我一坐下他就爬上我的腿,坐在我的膝盖上,然后是手指,最后他爬上我的肩膀。他喜欢上了我的耳朵,开始对它唠叨甜言蜜语,亲个不停。他就这么粘着我,不管我喜欢不喜欢。而且两个星期后,查理彻底控制了家里的局面,他几乎要独占我,我对孩子和猫的一丝亲近,都会让他心怀妒忌,但他知道我不让他伤害他们,只要我说“不”,他就会服从——查理是只高智商的鸟。
与查理斗智 人败
凭本事自学
不久,查理就开始故意吓唬家里的每个人,包括猫。我决心用斗智打败查理,就急忙研究凤头鹦鹉。翻开大百科见“鹦鹉”词条,我发现世界上有大约325种鹦鹉,有40英寸的长尾金刚鹦鹉,也有4英寸的袖珍鹦鹉。不幸的是只有几种幸存下来,其中包括凤头鹦鹉、长尾小鹦鹉、鸡尾鹦鹉等,而且大都是濒危品种。我还惊讶地发现,科学家确信尽管鹦鹉是鸟,但它们却是恐龙的后代,其祖先可追溯到大约1亿4千万年前的始祖鸟。天哪,这些大妖怪!我的祖上只能追溯到维京人,可即便我宣称祖先是维京人,我和鹦鹉的祖先还差1亿3千9百万年。一个刚到这个星球的现代人怎能和一个有1亿4千万年就可能有了集体智慧和记忆的凤头鹦鹉较量呢?我明白自己麻烦大了。我对查理有了新的敬意,越读越感到惶恐。
查理能模仿人声,没人教他,他凭本事自学。而他把学到的全部东西都用来对付有挑战性的环境,且大多是现学现用,在这方面,他比其他孩子表现出更强的学习欲望。
一天早上,我静静地坐在起居室,有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脚,原来是查理。他眼中闪着奇特的光。噢!他爬上我的膝盖,昂起头,粗声粗气地说:“你好,查理!”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叫奥戴丽,你叫查理。”这样的解释并不顶用。查理像自我陶醉一样不断地重复自己的名字“查理,查理,查理,查理你好。”没完没了。他尝试各种声调和语气,沉溺于新声音并且欢快地嘲笑我的反应,但我不敢肯定他是否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叫奥戴丽,”我重复着,“奥戴丽,奥戴丽,你好,奥戴丽。”这下查理跟上了,“你好,奥戴丽。”口齿清晰。“你好,查理。”我答应着。这场对话一直持续到双方都烦了。
凭无知捣乱
书上说野生鹦鹉从父母和同类那里学习,现在查理开始模仿他惟一认识的伙伴——我家这几个人。他很快就学会重复我们的名字,我们在房间进进出出的时候,他就不停地叫我们,我们也回应他。他就这样和我们保持交流,而我用这种方式使他不出问题。
查理每天都学新词,一般都是我们用的最多的那些词。罗宾和莱斯莉还只会说“为什么”,鹦鹉先学会了这个词。每次我跟孩子们说点什么,查理时不时在一边来上一句“为什么”,很多时候碰巧就用对了——这真让人发疯,因为我总是搞不清是孩子在问,还是查理在问。
我:“OK,孩子们,我们现在去九龙,大家都去上厕所。”
查理:“为什么?”
我:“因为渡船上没有厕所。”
查理:“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
查理:“为什么?”
……
我老是陷入这种无谓的对话,而我还以为是和一个孩子在说话。有时他好像真的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知道这不可能,但查理总是出色地证明,人为什么要敬畏鹦鹉的聪明,而自然界亘古的延续为什么要珍视他们。
有考古证据显示,古埃及人、中国人、波斯人和美洲印第安人都很敬重鹦鹉。在中国,鹦鹉是爱情的象征,而且最早的文学就提到它们,唐代诗人寒山在他的《寒山诗篇》中多次提到鹦鹉。在印度,鹦鹉曾是神圣的,杀害鹦鹉会被处死。印度神话传说中有大量鹦鹉故事,鹦鹉被描述成狂喜之鸟,为欢乐之神拉提驾车。由于鹦鹉能模仿人声,一些古代美洲印第安部落相信它们有人类灵魂……
为待遇出战
查理曾用拟声讲述他在船上的经历,现在他决定教会我们他的饮食口味。一次正吃晚饭,查理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全屋的人都震住了。我想这是他在笼子里精心策划的。查理看到全家都注视着他,就开始给我们上课,把装着鸟食和米饭的盘子扔得满屋都是。莱斯莉马上就明白了,“他不爱吃那玩意儿,”她大声说,“这不能怪他,那东西是喂鸟的。”
“那你觉得查理是什么?”她父亲问道,皱着眉头。
“查理就是查理”,她说着,耸了耸瘦小的肩膀,“他想要和我们一样的待遇。为什么他不能上桌吃饭?”她把一块牛排递给查理。
“鸟书上说凤头鹦鹉食素。”我愚蠢地插了一句。查理看了我一眼,从笼中伸出灵活的脚趾抓住肉,他用脚趾优雅地按住肉,用喙撕下来一块一口咽下。我们静静地看着,他高兴地晃了晃冠子像是说“现在你们明白了吧”,然后又一口吞下一整块牛排。全家都因为让查理高兴而莫名地兴奋起来。上甜点时他又叫了起来,陈赶快给了他一片橘子,查理心满意足。莱斯莉是对的,查理想被当成家庭一员,查理的伟大幻想就这样在我们的脑海中生根发芽。
水枪下乖乖
从那以后,吃饭时查理就坐在我旁边。他站在笼子顶上,这样他哪样菜都够得着。“这块给我,这块给你,希望你喜欢,查理,请别喊。”不久,陈一摇锣,查理会第一个喊:“开饭啦!”
不久,查理就开始用勺子。他是左撇子,用左手握紧勺子伸出来让我填。他像小孩用手指那样用舌头,小孩用手抓,他用舌头舔。大家的关注助长了查理的自尊,很快他就想象自己是个权威美食家,要求有优先品尝权,然后他就像《纽约时报》的美食批评家一样不可一世。但他不用食品专栏表述观点,他可没有那么文雅,他会尖叫着把不爱吃的美味扔得满屋乱飞。孩子们喜欢跟查理打食品仗,餐桌成了战场,无法容忍,但又能怎样?我怎样才能控制恐龙的后代?我想到我们祖先维京武士的绝招,那是我们种族的集体智慧。我把喷水枪灌满冰水,查理太出格时我就喷他两眼中间的地方。我也用它对待孩子们。哈!这招真灵,大家就餐的举止大有进步,我也很得意。水枪是我惟一用过惩罚查理的东西,几天后,只需亮一下,查理就会乖乖的。
饱餐一顿之后,查理就到阳台上专门为他修的浴室里洗澡。他兴高采烈地扑腾,然后梳理羽毛,那梦幻般的优雅就像一位暹罗古典舞者;灵巧的脖子波浪般起伏,时不时舒展一下翅膀;那迈步的动作像一部轻喜剧,整个场面就像他一步步征服托平一家的胜利之舞。
开始原形毕露
几个月后,查理的外貌和态度都有了巨大的变化。因长期流浪生活而形成的秃斑不见了,羽毛也变成了毛茸茸的亮白色,喙子从灰粉状变成了晶亮的黑色,但是与此同时,他眼神中的恐惧和 小心翼翼换成了志得意满的狡猾,其真正的本性开始显露出来。
取悦男主人有术
托平当时正在做越战方面的报道,有时他会从战场上回家来透一口气。查理一直试图接近托平,但托平总是和他保持距离。他从未在情感上亲近过一只鸟,而且对我讲的这只神奇的鸟的故事表示怀疑。像我父亲一样,他认定我是把动物拟人化了,而我解释查理的行为完全是同情心导致的主观偏见。
不过好在查理有本事证明我是对的。这天,喝完第一杯马提尼,托平显得很舒服,这时执著的查理爬上他的腿,坐在他的膝盖上。没有遭到拒绝,查理温情脉脉地看着托平,用他最迷人的声音(模仿我女儿罗宾)说:“你好查理。过得好吗?”托平有点不解:“我不是查理,我是托平,明白了吗?我是托平。”查理轻巧地摘走了马提尼中扎着橄榄的牙签,然后品了一下那只甜辣椒。嗯!味道不错!他的橘黄冠子挺了起来,侧着脸看了看托平,眨了一下白色眼睑,字正腔圆地说,“嗨!托平!嗨!托平!”
托平惊讶地看着查理。我又给他倒了杯马提尼,他举杯祝酒,“干杯,查理。”
查理又叼走了一个浸着酒的橄榄回应着托平:“干杯,查理。”
托平俯下身:“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个男孩,”他像平时在对同事说话,声音中有股密谋的味道,“这儿女孩太多了。”
“真的吗?”查理说。
伙计加酒友
那以后很快,他俩就成了愉快的伙计加酒友。我简直惊呆了,查理在托平的膝盖上前仰后合,倾听着托平讲他的经历。
“看见那边的那些岛了吗,查理?对了,过了那些岛就是中国,你知道吗?我就是在那认识奥戴丽的。”
“是吗?”查理说,好像他听懂了每个词。
“没错。来,再来个橄榄?你知道,我当时刚退役。呵,天哪!在陆军干了3年,查理!你没在那儿真走运。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太平洋上。战后我去南京当记者,为《联合报》报道中国内战,在那儿我遇到了奥戴丽。”
“是吗?”
“是的,一点没错。来,老伙计,再来一口。她当时和家人在一起,她爸爸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像你一样,哈哈哈。”
“嘿嘿嘿……”查理大笑起来。
“嗯,刚才说到哪儿啦?哦,对了,奥戴丽当时是南京大学的学生,业余时间在美军顾问团的电台当DJ。我们是在一次晚会上认识的,美军武官贝比上校组织的,他人不错。干杯,查理。”
“干杯。”
“在中国呆了两年多,激动人心的岁月。我到处旅行报道国共内战。在延安的窑洞里遇见了毛泽东和周恩来。”
“是吗?真的吗?”
“是的。真的。那真是艰难的岁月,查理男孩,不过也是好时光。奥戴丽和我畅游了各种浪漫之地,莲湖泛舟、长城漫步、中山陵远足。你真该在那儿,查理儿子。”
“真的吗?干杯,托平。”
“真的。干杯。我在星光灿烂的紫金山上向她求婚,查理儿子,你猜怎么样?她同意了,哈哈哈。”
“嘿,嘿,嘿!”
“有什么好笑的?”我问道,但没人理我。
“我们订婚了,可当共产党的军队准备渡江占领南京时,所有的外国妇女和小孩都撤离了。奥戴丽和她妈妈,也就是你外婆,飞到日本,又从那坐船回到加拿大。”
“是吗?”
“我整整一年没见到她。后来我飞到温哥华说服她嫁给我,她当时在那儿上大学。我们是在她家结的婚,在阿尔伯塔的凯姆罗斯。你觉得怎么样,查理?查理?”
“真……的……”查理在托平的膝盖上醉倒了。
“我真没想到这小家伙这么聪明,”托平说,“还是个好听众,比这家里的有些人强得多。”
“是吗?”我能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又要求人权
托平抱起查理把他轻轻放到床上。他们已经成了挚友。每次托平回家,他俩都来一番深刻的对话。即便是微醉,查理也保持着体面,他从不把东西掉在我们身上或在屋里乱扔。他总是在笼子里处理它们或者把它们从阳台上扔下去。阳台有8层楼高,没问题,这些东西都是易腐烂的,而且在落地前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查理能像一个现代人那样说英语和汉语,而且他开始显露人类情感,有时几乎像人一样。好奇时他会昂起头;傲慢时会伸长脖子喙子朝下,像香港的许多英国司机;烦了会像婴儿一样咬脚趾;贪心时会偷东西(比如猫食);要是故意捉弄人,就会悄悄贴近猫,然后突然揪它的尾巴。查理不会像人那样咧嘴笑以示友好,他表示亲近的方式是像鸟群那样叽喳不停,还有就是几乎和人一样的幽默感,对自己的滑稽丑态狂笑不止。
随着个性一天天成长,查理变得异常情绪化,简直不可理喻。生气了,他就会扑扇翅膀,抬起一只脚好像是说“躲开”;吃醋了他会用中国话骂人,而且冠子会发红;害怕时会尖叫;爱你就会叽喳不停,还轻拍翅膀。查理不再掩饰,他已经变成了性情最刚烈的直肠子。
不久,鹦鹉又开始要求人权,并且毫不掩饰地蔑视其他鸟。我过去老在阳台上喂海鸥,但查理很快制止了这种行为。每当有海鸥落在阳台上想要一点面包屑,查理就开始不停地训斥,直到那可怜的小东西困惑地飞走,然后查理会看着我,好像在说:“让那些贪心的鸟自己找食吃,这可是我的领地。”
查理渐渐喜欢在阳台附近晃荡,爬上竹摇椅把白藤条拆散。我允许他这么干,因为和餐厅里的花梨木家具,以及我在庙街反复讨价还价买来的珍贵古玩相比,这些摇椅还是值得牺牲的。后来我想到个好主意,每天早上让他读国际版的《财富论坛》。查理可真爱读报——大约要花15分钟才能把它扯碎,然后我再给他杂志、纸盒和纸袋,让他和猫玩捉迷藏。很快我发现,必须让查理忙于一些建设性的工作,不然他会变得极富破坏性,像其他孩子一样,显然,他天性是个闲不住的男孩,很可能还是A型血。姑娘们也意识到她们的兄弟性情活泼而且要参与她们的生活,因此她们做功课时就让查理看着,但很快查理会热情高涨,开始撕她们的本子。
查理制造的混乱
当查理对自己作为家庭一员的地位感到更安全可靠时,他对猫也宽容了些。或许猫们明显感到了查理智力上的优越,他们甚至让他吃他们的饭,而通常人们认为鸟是猫的天然猎物。查理好像也喜欢与猫相伴而戏,有时他孤单或乏味了就会喊:“到这儿来,猫咪。”猫就会围过来。有时查理轻吻猫们的鼻子,有时则会咬他们,大约是为让他们明白谁是老大。
两只鹦鹉叫喳喳
当时我们有3只遭遗弃的猫:一只短尾曼岛猫,叫泥巴;一只叫老虎的红色虎斑猫,是孩子们在海滩上捡到的;还有一只阿伯丁水猫,在我救回她时,她被人在脖子上拴了根绳扔到了水里,我们给她取名船长,因为她特别喜欢与我们一起出海。
我们出海总带着查理,因为厨师威胁说如果让他和鹦鹉单独呆在一起就辞职,而查理一见他就骂。查理特别喜欢乘帆船出海,但他痛恨拖在船尾的快艇。我们的朋友托尼•格罗夫和道森•格罗夫一家从40年代早期就住在香港,快艇就是他们的。我们老是一起出海,他们总带着一只叫杰米的绿鹦鹉,这是查理惟一能合得来的鸟——嗯,就算勉强合得来吧。
托尼给我们讲老香港的故事,查理和杰米就站在尾楼栏杆上聊个没完。他们的对话大概如此:
“你好,查理。”
“你好,杰米。”
“干杯。你还好吗?”查理这阵儿最爱说这句。
“去放风筝。”杰米说。这是他最爱用的词。
“哦,真的?是吗?”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呵,小心,查理!你王八蛋!”
杰米:“住嘴!住嘴!”
查理(很可能是想换个话题):“到这儿来,猫咪,猫咪,猫咪。”
“船长”会瞪他们一眼,然后躲到一边。
“他妈的,去放风筝!”查理开始模仿杰米,杰米也开始模仿查理。一会儿他们就开始冲对方尖叫,炫耀地上蹿下跳,吹着口哨。他们俩在一起,谁也别想安静。
白纸袋子把人吓
一天傍晚突然狂风大作,我们决定早点回家,这时才发现查理不见了,我们在船上四处喊叫寻找却不见回音。突然凯伦喊起来:“看,妈妈!他在水里。”没错,船尾50码处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飘荡。孩子们哭起来叫着“查理”,托平一头扎进冰冷刺骨的水中朝查理扑过去,这时我又听见那个小贩疯狂的大笑,我抬起头,查理就站在桅杆顶上,乐得要死,而托平正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白纸袋。查理毫无愧色。雨下来后,查理像个老练的水手滑下缆绳,然后我们起程回家。
毅然跳楼自尊大
一天,查理从阳台上消失了!他的翅膀被剪过,不可能飞走啊,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我们住在八楼,而且一边是悬崖峭壁,底下是退潮湾,这一路高不可攀。我满屋子找,以为他又在玩捉迷藏,但他始终不见踪影。我有点发慌:“查理!你在哪儿?查理!”没有回音。这时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多么依恋这只疯狂的小鸟。我回到阳台,俯身朝下扯开嗓门大喊起来:“查理!查……理……!”
这时我听到楼下操场传来熟悉的声音:“嗨,妈妈,我是苏姗。查理和我们在一起。他从楼上飞下来和我们一起玩。”我看见我的姑娘们,还有邻居的小孩都围着查理载歌载舞,真难以置信。
“嗨,妈妈!”查理模仿苏姗大声叫着,“嗨,妈妈!”
“查理!你给我马上回来!你这个不听话的小混蛋!”我冲他尖叫着,“你以后再敢出门不告诉我!我就要报警了!谢天谢地,哦,查理!”我的声音哽咽,放心的眼泪滚落脸颊。真是谢天谢地!我这是怎么了?我转过身看见厨师正奇怪地看着我。我希望没有别人听见我跟一只鸟说话就像跟自己的孩子。
原来查理在阳台上看孩子们玩,终于忍不住加入了他们。他抖开翅膀跳了下去,并且幸运地正好落在苏姗的肩膀上。真无法相信他竟能飞,而且在8楼上就能认出苏姗并精准地在她肩膀上着陆。我们认定这是巧合,但查理又来了一次,而且从此他总能信心十足地落在操场上某个孩子的肩膀上。这项新自由极大地增强了他的自尊,他为此兴奋不已。他好像在让我明白,把野生动物关在笼中是多么残忍。
自从被捉住,查理第一次飞了起来。当然,他的伤残使他只能顺风滑翔,姑娘们试着把他扔到空中看他能飞多远,而他只能向下滑行而不会从地上起飞。他显然没有足够的翼面和合适的翼形来获得足够的起飞动力,孩子们得把他抱回来。
孩子们发现查理极有趣而且特别爱玩,他们发明了一个游戏来满足他日益增长的自尊心。查理站在一根长棍头上,孩子们挥舞绕圈,查理用强劲的脚趾抓紧棍子,抖开翅膀开心大笑,孩子们高喊:“超级查理!超级查理!”不久,每次他落在苏姗的肩膀上都会大叫“超级查理!”而其实更让他高兴的是,他在退潮湾一带的孩子中名声大噪。我看得出,他一天天地自我膨胀,他真的相信自己是个人,像所有其他人一样。
团团圆圆最安全
查理的记忆和他的视力一样出色。他学会叫每个人的名字,时刻准备加入大家。孩子们在跟前时,他把托平叫爸爸,把我叫妈妈;有客人时,他就随着大家叫奥戴丽和托平。他好像记得所有姑娘们的名字再加上厨师和保姆的名字。他每天早上用名字问候陈和邵莹,但叫他们的3个女儿却是“喂,你好。”他经常叫我们,但我们不敢肯定他是否真能分清谁是谁。一天,查理证明他确实分得清。
聪明究竟有几许
1966年,我父亲切斯特•朗宁来看我们,他已在印度当了9年加拿大高级督察。时值越战,爸爸作为加拿大总理莱斯特•鲍尔斯•皮尔森和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的密使,被派往河内寻求与当时北越领导人胡志明开始和谈的可能性。
三个月前爸爸执行一项类似的使命路过香港时,查理曾见过爸爸,而这次爸爸刚一进门,查理就听到他的声音并喊了起来:“嗨,姥爷,嗨,姥爷!”然后他用中国话说:“你王八蛋!”因为他肯定记得这句话让爸爸大笑不止。的确,爸爸惊异地看着查理,大笑起来:“查理,查理,你才是王八蛋!”
他弯腰抱起查理,“这是几星期来我第一次开怀大笑,知道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聪明人真不错。”查理和爸爸一见如故,这让我非常惊讶,因为查理对陌生人一向都很小心。也许他认出这是位可以交心的伙伴,或至少是位爱鸟者。爸爸小时候生活在中国内地时,养过一只翼展六英尺的鹰。鹰在天空自由飞翔,爸爸吹口哨,它就俯冲下来。不幸的是一位客人不知道那是只宠物而将其误杀。
说起来,爸爸和查理有很多共同点:他们的母语都是汉语,爸爸跟他的中国奶妈和同学学会了普通话;查理跟那个小贩学会了粗俗的广东话。他们还有共同的生活智慧,都喜爱紧张刺激而无法忍受枯燥。爸爸90岁时依然精力旺盛,我问他有什么秘诀,他毫不犹豫地答道:“投入生活!”我知道查理会全力支持这一观点。他们都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生活,不管是砸核桃还是协调国际问题。
融合哪管鸟兽人
动物和鸟有种种方式表达喜悦,猫呜呜叫,狗摇尾巴,查理则说个不停。每次他看到我们准备出海就会扑腾翅膀大叫“OK,OK,OK。”他最喜欢的运动就是航海,全家一起出海时他最开心。在车里他坐在我肩膀上一路叨我的耳朵。当他姥爷抚摸他的时候,他那小小的心脏会急速跳动,我们都能清楚地看到它在胸腔里起伏。父亲和查理的特殊关系真让我吃惊。小时候,我总把宠物当同类对待,跟它们说个没完。爸爸曾是位物理教师,特别看重逻辑推理,他觉得我把人类情感倾注到动物身上是把动物拟人化,而他现在和头上的鹦鹉一路聊着,就像是和自己的同行在谈话,并且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答复:“是的,一点没错。”他还建议我挠查理翅膀下边好让他高兴。我不知道他那些外交官同僚会怎么看这件事。不仅查理开始觉得自己是人,我们都开始把他当人而不是鹦鹉。
查理特别害怕呼啸的强台风。台风期间,我们差不多整晚都在倒水;一支不错的救水队:托平、我和我们的四个女儿;陈、邵莹和他们的三个女儿;查理在一边指挥;猫这时一般都在书架上。
风暴结束后,查理又回到阳台上,迫不及待地准备再现超级查理的风采。
Re:一只感动了美国的中国鹦鹉的故事(中)
一只感动了美国的中国鹦鹉的故事(中)短暂分别受煎熬
查理对自己作为家庭一员的地位越来越感到安全,并且满怀信心,以为他的“母亲”和主要供养者我会始终陪伴他,可就在这时,我不得不离开查理去中国旅行——天赐良机,我将成为最早看到、采访到“红色中国”的西方人之一。但我担心自己突然离去会动摇查理的安全感,而查理已经习惯整天有人陪。我左右为难,因为我知道他是极敏感且易受伤害的动物。
果然,我刚到北京,走进北京饭店大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打电话。陈接的电话,“孩子们很开心,查理很难过,整天叫你,嗨,妈妈,Hello奥戴丽,嗨,托平。我很担心。你最好早点回来。”我让他把电话放在查理耳朵上。查理一听到我的声音马上做出反应,“OK,OK,OK,Hello。查理,Hello,奥戴丽。”我们说了一阵Hello,终于我说再见但他却不跟着说。他不停说着Hello,好像这样就能把我叫回他身边。我不知道这电话让查理感觉好些还是更难过了,我只知道自己声音哽住了。
很快我就被街上的吵闹吸引住了。我在北京饭店想要一个临街的房间,这样可以从阳台上拍长安街上的游行,却遭到一口回绝而被安排在背街的一个小房间里。我怎么拍照呢?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拍照。在街上我这么显眼的西方人能往哪里钻呢?许多游行学生脖子上扎着红领巾,敲锣打鼓走过街头,振臂高呼口号,要砸烂旧习俗和一切腐朽的西方影响。
满街都是游行队伍,我的导游本该安排我回家,却撇下我参加了游行队伍,我再也没见到她。我就这样被撂在有些纷乱的北京,我只想回到查理和姑娘们身边。回到美国,我的文章和照片上了《纽约时报杂志》的封面,我拿着杂志给查理看,但这一切都无法取悦查理。他一脸怒气,整整训斥了两天才终于勉强着在阳台上与我们共饮。他对别人的态度要好得多,我父亲离开家很晚才回来,查理似乎都不在意他的缺席,很快就站在他的肩膀上喊“姥爷”。苏姗和凯伦回来过暑假,托平回家来换口气,查理都马上和大家一团和气一片团圆!
但是不管怎样,能带着查理,带上我们的小猫小狗,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海航。
交际能力大施展
托平在亚洲报道了五年战争和革命后又被《纽约时报》派往欧洲和美国本土。拖家带口搬这么远可不是件容易事,而查理在这中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超级旅伴,还到处展示自己的交际能力。
吸引外国人
在卡尔库塔机场转机时,一群头戴五颜六色头巾的锡克教徒围住了查理,查理在众人面前总有惊人之举。他竖起橘黄色冠子以示敬礼,然后用旁遮普语说了些肯定很机智的话,因为所有大胡子锡克人都大笑起来,会心地点头,然后他们听到,查理笑得比谁都响。印度的小孩们对我们金发蓝眼的姑娘们更感兴趣,都挤过来看外国人。查理吃醋了,为了引起孩子们的注意,他抖开翅膀扯着嗓子尖叫:“超级查理!超级查理!”锡克人抱起他跟着喊:“超级查理,超级查理!”最后那此起彼伏的喊声,听上去竟像是在吟唱圣歌。
后来我们又要起程,四辆出租车组成的车队把我们全家和行李运到机场:一辆是查理、托平和我,一辆是孩子们和猫,两辆拉行李。自从中东和印度的成功之旅,查理出行时总带着特殊的骄傲神色。他像政客一样挺起胸膛,见到每个人都打招呼。
“当然,怎么样?”他用新学会的粗嗓子叫道:“你近来怎么样?”
出租司机终于忍不住回头问托平:“你们是巡回马戏团吗?”
“是的,”托平叹了口气,“一点没错。”
唠叨过海关
到纽约时已是午夜,全家都精疲力竭,孩子们和猫都在高声抱怨,只有查理异常欢快,甚至有点让人心烦——但这非常有用,他的唠叨帮我们顺利通过了海关。
1966年,冷战还在热烈进行,美国国务院中的一些人认为中国是非常危险的敌人,他们称中国为“黄色威胁”或“红色恐怖”。红色中国生产的东西属于违禁物品不得进入美国。我们刚在香港呆了三年,理所当然,我们的衣服都是中国造的,还有箱子里所有的东西。不可避免,海关将会注意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制造”的标签并没收所有东西。
另外,空姐还告诉我们最近刚颁布禁令查禁鹦鹉,因为爆发了鹦鹉热病。天哪,但此刻我已精疲力竭无心多想了,硬着头皮抱起叽叽喳喳的查理和哼哼叽叽的猫走向海关。我故意选了一个看上去疲惫不堪的官员,并让孩子们吵闹,制造混乱;孩子们觉得很好玩,出色完成了任务。那位鼻子粉红的大个子官员打量着我们这么一大帮子,脸都白了:三个竹篓里猫在嗥叫;15只藤条箱,6个柳条篮子,四个哭闹不止的小孩;满脸愁容的父亲和精疲力竭的怀孕母亲,手提一个大黄铜笼子。他使劲翻了翻眼珠,指着笼子,闷声问道:“那是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查理就口齿清晰地说“你好,查理。”海关官员一脸困惑:“谁在说话?”
“你好,查理!最近怎么样?”查理重复着。
大个子摇摇头,一脸惊异转成了微笑,“这鸟可真了不起,他怎么知道我叫查理?”
“他有特异功能,”我说,“也许还会心灵感应。”
官员有点怀疑“真的吗?”
“是的,真的吗?”查理大声叫道。
再看一眼我们的队列,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突然他好像有点撑不住了,迷糊的眼神露出一丝恐慌。“好吧,好吧。”他嘟囔着,举起双手像是挡开猛烈进攻。“走吧,离开这。全体。快。安静地离开,OK?”“OK!Bye-bye,查理,”查理尖叫着,“Bye-bye。嘿嘿嘿。”
我又回头看一眼那可怜的家伙,他正一脸惊异地盯着我们。
适应新环境
我们在斯卡斯黛尔定居下来,而托平也成了《纽约时报》第一位不住在纽约城里而住在郊区的高层编辑。那些中国家具正适合这座老房子,外面有宽敞的花园,周围是一小片老树林,查理和猫对这一切欢欣不已。当然,当地的邻居要过一阵儿才能适应查理。
这里可能最接近查理在澳洲的老家,但这里没有他的鸟类同伴,他也不能飞起来。作为补偿,他会灵巧地用喙和脚爬上树,到一定高度后展开翅膀滑到一棵矮树上,通常起飞前会高喊“超级查理!”他对任何环境的惊人适应能力是他的求生秘诀。
查理饿了、累了或想进屋就会显出他傲慢的社交面孔,大叫,“奥戴丽!奥戴丽!”我就赶紧举着一根长棍跑出屋子,他小心翼翼地走下棍子溜到我肩上,而我则继续对他的创意和灵活性赞叹不已。托平让查理站在肩上,带着他巡视院子,指给他各种界标。“看见了,查理,这是棵苹果树,你可以爬上去,OK?”“OK,托平!”“那边的那棵树,看见了,那棵大树是卡伦太太的;还有那棵是史密斯先生的,都在我们界外,记住了?”“是吗?记住了。”“查理别忘了,不然你会迷路的。”“好吧。OK,OK,OK。”这类清晨漫步对托平和查理相当平常;但过了一阵儿,好心的邻居巴巴拉•卡伦对我们承认她曾非常担心,因为另一位邻居,一位心理学家和鸟类观察家对她说,觉得托平先生相当古怪。 “我一直在观察托平先生。你知道吗,他每天早上四外转悠,肩上站着一只鹦鹉,还跟他说个不停,怪怪的,是吗?”
查理好像凭直觉就知道自己的领地,而且他需要贴近人类伙伴。头一个星期我们一直仔细观察他,随后我们就放心他不会飞到陌生的院子外面去了。查理检查了一遍院子里所有的树,然后决定在厨房窗子外面的苹果树上建立自己的家。一棵漂亮的老树,树干突兀,枝条繁茂,春天开满淡粉色花朵,秋天结满鲜红的苹果。显然,查理选中这棵树理由充足:首先,这位置可以窥探厨房窗户使他与家人随时联络;其次,他可以观察院子里的动静并能看见谁从前门或后门进出房子;除了地利,这棵树已经有年纪了,树身上满是松软的小洞,他可以用喙子叨出一个大洞,把他爱吃的果子放进去。
在树杈上叨窝时,查理干劲冲天,几乎像个狂热的建筑工人,数年如一日干个不停,最终盖出一个精美的“套间”。他常钻进第一间睡觉或藏在里面玩。听见院子里有人,他就会探出头来,不管是谁都能和人家聊上一会儿。他最先碰到的是邮递员。
掌控别人易如反掌
吓跑了邮递员
查理在我们的新家里接触到的第一外人是邮递员。
邮递员正在查看我们新做的木邮箱(形状是一只巨大的白天鹅),查理从隐蔽处喊道:“嗨,哥们!”邮递员停了下来,四处看看,试探着说了声“Hello。”
“关门!”查理用最粗厉的嗓子大叫。这是查理新学的,因为我不停地叫孩子们进出厨房时关门。邮递员急忙转身看看天鹅脖子下面的小门是否关上了。
“门关着。”他答道。
“回去把门关上,”查理大叫着,接着好像是测验邮递员的智力,查理用德语喊道:“最近怎么样?”
“你在哪儿?”邮递员迷惑地问。我一直在窗户后面看着,正准备出去解释,查理突然模仿那小贩怪笑起来,邮递员跳上他的卡车飞驰而去。
清洁工没那么好打发。他冲树上喊了几声Hello,接着按响了门铃,“夫人,树上有人。我想可能是个淘气鬼,但我看不见他。”
“是的,我知道,谢谢。那只是查理,我的凤头鹦鹉。”
“呵,是这样。对不起,打扰了。你的什么?”
“是只鸟。一只淘气鸟。”
我叫了声查理,他从公寓门口探出头来竖起冠子,“嗨,哥们!怎么样?最近还好吗?Ok,Ok!”
“这是真的吗?”清洁工问。“真的。”查理答。下次来收垃圾时,清洁工带来两位同事并把他们介绍给查理,好像他和查理是老朋友。查理就像个马戏团演员,他表演了超级查理飞行,最后金鸡独立吹起口哨。清洁队成了常客,还有附近的园丁和邻居小孩。查理终于赢得了他一直渴望的关注,这回他的节目单上又多了一句姑娘们的常用语“开心点!Ok?”
得罪了女管家
在五女儿乔安娜即将出生前,我们找了一位乌拉圭妇女来当管家——布兰卡做事非常利索,但她是第一次来美国,不会说英语,我们也不会说西班牙语,但她还是设法让我们明白,她不喜欢动物和鸟,尤其是那只呆在屋里和其他孩子享受一样待遇的鹦鹉。乔安娜从医院回家后,布兰卡明确表示,她留下来只是为了保护无辜的新生婴儿不受我们伤害。
查理也意识到乔安娜一哭立刻就会引起注意。因此很自然,每次他想引起注意就会模仿她的哭声。确切地说,他的声音并不太像婴儿哭,而更像一只痛苦的小狗,但大家都会奔过来。这超出了布兰卡的忍耐极限,她宣布一年合同期满后立刻就走。
那一阵,查理又养出个坏毛病——重复我每句话的最后一两个词。有时他重复得相当快,听的人还以为我失忆了,而查理是出于同情心在帮我把话说完。我感到恼火,但多数人觉得好玩并且认定查理能听懂我的每句话。查理也意识到客人们觉得他的新把戏很好玩,于是越发得意起来,每重复一个词就大笑一阵。
我妈妈英卡•玛丽和爸爸来参加新生儿的洗礼,查理一眼认出爸爸,并马上用上汉语:“姥爷,姥爷,你王八蛋!”我们在起居室举行仪式,来宾中有印度教徒、穆斯林、佛教徒、犹太人、路德派信徒、天主教徒、无神论者和不可知论者。利伯曼夫妇是教父教母。洗礼由隔壁教堂的公理会牧师主持。查理和爸爸组成了中国代表团。幸好他俩用中国话对骂时牧师听不懂。而品位高雅、极为体面尊贵的母亲却能听懂汉语。她没有被这只爱骂人的鹦鹉迷住,大声质问我怎么能容忍这么粗俗的动物。说真的,这真的很难解释。
让人吃惊的是,在仪式上查理非常听话,他好像能感觉到什么时候该收敛自己。我父母呆了一星期,在这段美妙的日子,妈妈最终爱上了这只疯狂的鹦鹉。一天早上,她经过树下突然听到头顶上叫道:“姥姥你好。祝你今天开心!”很快他俩也开始亲密交谈了。
控制了新伙伴
乔安娜四岁时,我们收养了一只黑褐色德国牧羊犬,并给小狗取名明卡。她非常合群,心地善良,而且无条件地爱所有人。我们把她带回家时,布兰卡简直惊呆了,并再次威胁说要回乌拉圭。但当她看到乔安娜那么爱这只小狗,就决定暂且容忍一阵。查理却大为震怒,因为他的伙计们竟如此关注一条愚蠢的小狗!明卡听到查理在树上怪叫就围着苹果树狂吠。查理被激怒了,竖起冠子,以两倍的音量朝明卡狂吠。明卡坐下,竖起耳朵,似乎在努力理解一棵会叫的树。
“喔,喔!”明卡叫。
“喔,喔!”查理叫。
这种有意思的交流会持续一阵。明卡自从离家还没有用她自己的语言跟人交流过。终于,明卡坐在树下摇着尾巴,用友好的眼光打量着查理。查理则轻蔑地回望着她。但每次她快要走远时,查理就会吠起来把她引回来。这招还真灵。明卡总会跑回来。
查理花了3个星期就完全控制了明卡。他听我们怎样叫狗,然后很快就学会了。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学着托平叫明卡:“这儿来,明卡,这儿来,明卡。”要么像孩子们那样冲她吹口哨。明卡总是热情地奔向查理。查理又很快学会了像她的主人那样命令她:“坐下,明卡,坐下。”明卡真就坐下了。
“好狗,明卡真是条好狗。”明卡则高兴地甩着尾巴。
明卡很快长大了,一口就能咬掉查理的头,但这么一条充满爱心的狗决不会想到这么邪恶的念头。相反,她总是像马戏团的演员一样执行查理的命令,忠诚地守卫在树下,赶走野狗、野猫、甚至浣熊;这些家伙有时想侵入院子,也许想把这只没有自卫能力的鸟变成一顿美餐。
一天下午,院子里传来狗打架时才有的凶狠撕咬咆哮声。我朝窗外看去,是明卡和邻家的一条白色秋田狗米莎在搏斗。这两条狗一直关系不错,可米莎是鸟杀手,前不久他袭击了另一个邻居家的鸡笼,咬死了十几只松鸡,另外十几只四散奔逃。
明卡在阻击米莎,查理则摇摇晃晃地奔向厨房门,一路叫着“好狗,好狗。”我跑出去把他抱起来,明卡见查理已经脱险就放走了对手,米莎一路呜咽着跑掉了。明卡如此忠于查理,作为“回报”,查理会趁明卡熟睡的时候像蛇一样溜下树,用他的弯喙咬明卡的尾巴。无辜的狗本可以一口咬掉这只长翅膀的恶魔的头,但她却嗥叫着醒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查理则快步爬回树上像那个香港小贩一样大笑起来。
鸟的魅力有多大
后来我们家里又多了几只动物,都是我们救回来的,而这几个小东西大东西不是想象中那么驯服的,一度,查理的老大地位甚至受到威胁,但是查理就是查理。他很快就让一切恢复了正常,
在他牢固地确立了自己的老大位置之后,大家和平共处。查理则更因自己的那些权力和控制,显得更大男子主义,变得越来越不可一世。
他现在早上要叫我送他去树上,然后对狗们发一通号令,咬一通苹果,接着单脚倒挂在树上,抖开翅膀大叫:“超级查理!超级、超级查理!”那样子简直自恋得没边了——他完全被自己的重要形象迷住了。
家庭一员的地位
其实,好像是被施了古怪的魔法,鹦鹉的脑子里充满着自大自狂,而我们作为他的人类伙伴,也像着了魔,我们都开始觉得查理是个人——而且是一位大人物。像通常喜欢动物和鸟的人一样,我们把自己的情感和思想注入查理。小时候,爸爸曾责备我这是动物拟人化,可如果一只鸟的行为不像鸟,而且你从小就像养小孩儿一样把他养大,你怎么能只把他当只鸟对待?而且,他能说话还善于倾听,我们无法抗拒把查理拟人化。说到底这又有什么错?我们的家里继续玩着这场幻觉游戏,同时我们都越来越相信,查理不仅仅是只外国鸟。多年前在香港时莱斯莉就是对的,她说查理想和我们同桌吃饭是因为他“只是想成为家庭一员”。而现在不管是好是坏,他的确成了家庭一员。
冬天查理不得不呆在屋里和家人在一起。他在厨房敞开的笼子里睡觉,但他在每个房间都有据点。他似乎随时随地需要凑热闹,甚至有点神经过敏地有着强大的参与意识,他随时都能组合出他的团伙。他总是忙个不停,在我们拥有的所有动物伙伴中,查理任命自己为厨房看门人、防火总指挥和观察哨,并且非常敬业。如果有人出入后门,他就会喊:“关门!”如果你不理他,他会叫你的名字让你惭愧,“罗宾!回去把门关上。”
搞定女管家
因为必须呆在屋里,查理和布兰卡相处的时间长了。布兰卡当时非常想家,闲时就坐在厨房和一位会讲西班牙语的朋友倾诉。查理好奇地听着新的发音,一天布兰卡的朋友来,他突然用西班牙语问候:“你好,朋友。还好吗!”布兰卡的眼神一亮,忧伤的表情不见了。两人高兴地笑起来,而查理至少重复了10次,和他的讲西班牙语的新朋友一起纵声狂笑。像所有接近查理的人一样,布兰卡立即认定(因为她想这样认定)查理能说流利的西班牙语,当然还有流利的英语、德语和汉语。她成天跟查理说个没完,不再把他当成一只讨厌的动物,而是一个亲密的朋友。
她开始邀请所有的朋友来看望查理并告诉他们她已教会一只鹦鹉说西班牙语,而托平一家的人居然学不会。这话传开了,布兰卡和查理在周围的拉美人中就一下子有了名气。布兰卡开始了各种社交活动,不是给她的同伴们讲托平一家有多笨,就是帮她的新朋友们找工作,她不再孤独了。接完移民们找工作的电话,她就一边和查理聊天一边做饭、熨衣服。智慧的鸟则完全扮演沉默的心理医生的角色,专注地倾听,适当地点头:“是的,布兰卡。是的,朋友,是的。”我听不懂她们的谈话,但听上去厨房里正在酝酿一场革命。乔安娜很快就能加入厨房对话了,因为她一岁前听到的就是西班牙语。之后,布兰卡决定再在我家干一年。
人人需要的听众
尽管布兰卡从不抚弄动物,但当我和托平经常外出旅行时,她却把他们喂得很好并且照顾得很好。她用西班牙语跟动物说话而他们好像都听得懂。升任《纽约时报》主任编辑的第二天,托平正呆在厨房里,明卡躺在地板上,他听见布兰卡用西班牙语命令明卡出去。看见明卡乖乖地听话,托平窃笑着说:“呵,看来明卡能听懂西班牙语。”
不光是布兰卡对查理忏悔罪过倾诉苦恼,我们都开始对这只智慧的鹦鹉诉说烦恼,他是家里惟一能信守秘密的。四个大女儿放学回家后,会一边喂他饼干牛奶一边讲她们当天的探险和灾难。查理则昂起头,重复最后几个词,然后是他最常用的深刻评论:“是这样吗!真的,OK,OK,噢,噢!”很快,大家很自然的把一切都告诉查理。说到底,他是家里惟一一位好听众,而更重要的是,他从不评判。他从不说教或反驳,也从不提供无用的免费建议。他只有理解的目光,明智的点头和不经意流露出的同情的神态,经过我们自己的解释总能让我们心情好过一些。对查理倾诉变成了一种清洗治疗过程,比自言自语更容易接受,比对邻居倾诉更安全,比找专业精神病医生便宜。查理的影响日益扩大,他现在是:旅行家、美食家、酒友、导师、语言学家、拖不垮的心理学家。他满怀激情地扮演所有这些角色。
查理认真倾听孩子们讲她们适应美国生活的困难,她们一直都生活在国外。莱斯莉和罗宾也有自己的麻烦,他们在香港学会了英国口音,因此受到嘲笑。罗宾哭着回家问为什么别的孩子觉得她的口音怪,是查理让她笑了起来,他不停地说,“太糟了,太糟了,太糟了。”
查理特别爱吃炸土豆条,以查理为中心的“美国团伙”会经常抱着炸土豆条四处闲逛。
可怕的青春期
随着我们四个大女儿进入青春期,查理好像也通过他姐姐们情绪上潜移默化的转变,而有所转变,也就是说,姑娘们进入青春期后,查理也像是进入了青春期。当然,他的变化是在家庭中所扮演角色上的变化。而查理又特别能感受别人的情绪,特别是我的。我高兴或生气时,查理会表现出同样的情绪并把它夸大。
高奏警笛报警
每年春天,查理和姑娘们一起春情勃发。空中飘满花香,沉甸甸的新叶压得树枝乱颤,托平总感染花粉热而痛苦,孩子们则骚动不已地兴奋。查理又可以在树间滑行表演超级查理,而已经长大的姑娘们开始对小伙子发生兴趣。好像总有无数的小伙子在院子周围转悠,晚上关灯后,她们会禁不住诱惑,溜出去和这些罗密欧幽会——要不是查理,我们可能真会有大麻烦。
查理对陌生的声音总是很警觉,由于他过人的听力,他总能及时报警,至少我们认为是及时的。很多春天晚上,感谢“哨兵”的警笛,我们总能抓住一两个想从猫门钻出去的姑娘。那些男孩子都因为查理超常的听力而恨他。
男孩子们当然可以贿赂明卡和熊猫,并和这些看家狗交上朋友,狗们啃着刚到手的牛排就默默地摇着尾巴了,但查理则是另一回事。查理的耳朵太尖了,任何车辆,即使熄了火也休想溜进我们家的车道,光着脚溜过来的孩子也休想在熄灯后爬下楼梯——稍有响动,长翅膀的“警察”查理就会高奏警笛,我们都很明白,又有孩子往外钻了。
加州阿拉梅达的动物行为学家萨莉•布兰奇德解释了查理的惊人报警能力。她说鹦鹉的踝、膝和腿关节都有叫做赫氏血球的细胞,它们像雷达探测器一样能感觉到细微的颤动。这种能力在野外非常有用,随时可以警觉到猎食者。她推测这些细胞组成的预警系统使鹦鹉能预测地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香港查理在我们感到台风危险信号前就已经吓坏了。
查理还证明某些科学家关于鸟类无嗅觉的论断是错误的。他比在商店里买的防火预警器要灵得多,他闻到煤气味要比我早得多,显然他的嗅觉敏感神经给了他这种特殊的能力。虽然他的嗅觉不及其他一些鸟,像兀鹫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嗅出腐肉的位置,但炉子上有东西烧糊了或开水溢出来了,查理就会大叫“救火!救火!”或是“奥戴丽,奥戴丽。”如果有谁没关火或水龙头,查理就会把我们叫到厨房。反正,如果查理尖叫,那准是有事。
敬业无法控制
虽然我们家总是闹哄哄的,但我们也睡得踏实,因为任何有理智的强盗都不会靠近喧闹的托平家。要是查理不总是那么敬业,事情也许会好得多,但查理“极端”的脑海里不会开出“克制之花”。如果电话响两次,他会响四次,用双倍的音量;如果我在厨房接电话,查理会重复我每句话的最后一个词,并且继续说笑,好像是他在和我通话。
有一次我又这样失去了摄影采访任务:
来电:“你好,奥戴丽,我是安大略省皇家博物馆的玛格丽特。我们想办一次建筑展览,需要一些蒙古包的照片。我们在《国家地理》上读到你的文章,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那些照片?”
我:“呵,有。实际上我刚从蒙古人民共和国回来,碰巧有……”
查理(口齿清晰):“碰巧有。”
我:“对不起。住嘴,查理!”
来电:“那是什么?”
查理:“住嘴,查理!”
我:“对不起,那只是鹦鹉。”
来电:“你叫我什么?”
我:“别瞎想。没什么。我很高兴给你寄些照片。”
查理:“尖叫!一些照片……尖叫!”
来电:“我肯定是打错了。”挂断。
查理:“OK.Bye-bye.”
人鸟互相助长
查理刚进入青春期时还比较单纯,他的新短语是“嗨,老爸,最近怎么样?嗨,老妈,还好吗?”渐渐地他开始顶嘴,不管我说什么,他就像其他孩子一样讨厌:“我正忙着。”“别烦我!”或“等一会儿。”一天晚上,刚13岁的罗宾发现,和我们玩什么游戏,她能知道所有的答案,而她的父母却因缺乏知识而要尴尬。她把钢琴弹得山响,查理站在她肩上扯开嗓子高唱什么“我的蓝色软羔皮鞋”。四岁的乔安娜正在睡午觉,我建议罗宾用低音踏板,而她大声对我说我的毛病是太守旧,口红太重,而且总在担心别人怎么看我,说到这些的时候,她几次停下来等她的“应声虫”:“是吗,查理?”
“是的,罗宾!”
我家这帮进入青春期的少年人,一有机会就跟查理玩到一处,而过分被关注更冲昏了查理已经热得发涨的头脑,他越受到关注就越需要关注,走到哪儿他都尖叫,开始命令并训斥我们。
不过,说到底,他毕竟有那么多奇特经历:遭绑架,晕船,在香港拆竹摇椅,环游世界,到印度,随后又发现了美国,用强劲的喙子把自己送到苹果树上,一声不响给自己盖了座房子……他凭自己的能力,从一只默默无闻的小鸟变成托平一家的首领。应该说他的事业很成功,他不只是“超级查理!”,而简直是宇宙的主人。
不光查理本人认为自己超级优秀,乔安娜也很欣赏她的鹦鹉哥哥。她10岁时发誓要带他去白宫,如果他爸爸是总统。她甚至写了篇短文并大声读给查理。文章的标题是《假如我爸爸是总统》:
假如我爸爸是总统,我会既骄傲又害怕。骄傲因为他是总统,害怕因为他会被暗杀。假如我爸爸是总统,而记者们总跟着我,我会踢他们的屁股说:“去报道你们自己吧!”我还会对那些便衣保镖说,到外面去,你们应该呆在那儿。
我愿意住在白宫,但我不会搬家,除非我能带上超级查理。我要院里有棵大树,查理可以在树上盖个房子并住在院子里。我还要后院有匹马,我可以把它带到学校,我可以整天骑马而不用学习。我要带着我的老鼠和超级查理去学校,让那些老师看看!!!我要买10包泡泡糖和5块大巧克力。我会有5美元的零花钱。我不允许有人对我指手画脚,或让我早早上床睡觉,但我会尽力表现得友好。
查理好像很高兴,嘿嘿笑着,“OK,OK,乔,OK。”和其他孩子们一起步入20岁后,他越发觉得自己伟大了。
查理恋爱了
时光流转,查理和一对蓝木坚鸟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这对夫妇非要落在他的树上吃他的苹果,查理则拼命怪叫,使劲抖动翅膀把它们赶走。说到底,它们都是鸟,而有一天,水猫船长嘴里终于叼起一只死蓝木坚鸟出现在后门,查理的厉害又一次得到了显示。剩下的一只蓝木坚鸟一直在树上看着查理发出恐怖的尖叫并朝猫咆哮起来,我赶紧跑出来看看出了什么事。船长还因为我们为她做了卵巢切除而愤愤不平,她把猎物扔在我脚下,恶狠狠地盯了查理一眼,毫无愧色地走掉了。
和悲伤寡妇交谈
悲剧发生后,幸存的那只蓝木坚鸟孤零零地坐在查理的前门廊,我们给她取名露西拉。奇怪的是这并没有受到查理的反对。事实上,他开始热情地同这只悲伤的寡妇交谈。他不仅模仿她的每一个声音还模仿她的动作,配合她的步调前后晃头,抖动性感的橘黄色冠子;而她也竖起了浅蓝色冠子。不到一周,他就彻底神魂颠倒了。他开始昂首阔步,炫耀羽毛,那神气显然是在求爱。他会盯着她的眼睛,头呈“8”字形晃来晃去,直到把对方迷住。我惊异地注视着这段奇特关系演变成最喧闹的爱情,我们家一向以热闹闻名。
蓝木坚鸟也擅长模仿,于是查理和露西拉相互模仿对方,就像在演一场模仿秀大赛,甚至连吵闹的乌鸦也静下来听这对情侣叽叽喳喳。那声音极富乐感,就像纽约爱乐乐团以双倍音量在调弦。狗、猫都四散奔逃藏起来,那二重唱撕毁了郊区的宁静。邻居们开始不停地打电话:“奥戴丽,你那儿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可怕的噪音是怎么回事?”
“呵,嗨,巴巴拉……什么噪音?”
“Hello,史密斯太太,呵,是的……请多包涵……是查理在向一只蓝木坚鸟求爱。”
“那请转告他们别太激动,听上去像两只热铁皮屋顶上的猫。”
查理和露西拉呆在一起好像非常高兴。晚上查理不再回屋睡觉,而更喜欢呆在神秘的主卧室,我们怀疑苹果树上的家已经成了甜美之地。
我们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展得怎样,但信不信由你,一天早上莱斯莉的床上出现了两个蓝色的蛋。她的卧室在三楼而且窗户大开着,这两个蛋看上去像蓝木坚鸟的蛋,我们发现时还是热的。如果露西拉是妈妈,那她肯定遗弃了它们。我们试着孵化但没有成功。我不知道查理是否与此有关,但希望是。我一直担心查理的爱情生活,因为野生鹦鹉都好交际,而且一生都在交配,像鸽子一样,花大量时间追求浪漫爱情,他们毕竟是相思鸟的表亲。
凑姐姐婚礼热闹
查理和露西拉的热恋历经整个夏天一直进入九月,高潮是他们双双出席凯伦的婚礼。感觉那阵儿所有人都在恋爱,凯伦爱上了马歇尔学院的一位高大英俊的同班同学杰夫•科恩。毕业后不久他们就在我们家的院子里举行了婚礼。查理好奇地注视着婚礼的准备,很可能在惊讶院里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色彩鲜艳的伞和装饰一新的桌子。他观赏着这一切,时不时给每个人发出不连贯的指令,好像他是整个节目的总导演。
婚礼那天,查理在山茱萸树上边喂他的爱侣边俯瞰这一切,大家都觉得他俩是样子古怪的浪漫一对。客人们在屋里耽搁了,因为在仪式的高潮,新娘应挽着父亲的胳膊走下旋转楼梯,而我们的好朋友莱琳•斯泰德勒(她帮我安排了婚礼)却没有发信号。她英俊的丈夫杰克是位有造诣却很害羞的钢琴家,是我们硬逼他来弹婚礼进行曲。他坐在钢琴旁等妻子举手发信号,兔子先生却突然钻出来跑下新娘的婚礼通道,莱琳慌了神,忘了发信号。
一片寂静。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前排,我赶忙解释一声,抓住惹祸的兔子先生的耳朵冲上楼去。这时凯伦倒有点犹豫了,她眼含泪水,呜咽着,“哦,妈妈,你真觉得我该结婚吗?”
“凯伦,你自己拿主意。但看在上帝的分上,把婚礼办完,哪怕明天再离婚,我今天的麻烦实在够多了。”
我冲下楼梯,脸上勉强挂着微笑,凯伦还没来得及改主意,莱琳就发了信号,杰克弹起走了调的婚礼进行曲,好像以前从没有人弹过这首曲子。凯伦和杰夫现在有3个高大健壮的儿子,但那天的故事当时还没完。虽然稍微晚了一会,客人们还是来到院子里,碰到了久候在那里的查理和露西拉。那是一个美丽的九月的下午,轻柔的阳光照亮了从香港运来的巨大的白木槿花。凯伦穿着华美的白花边婚纱,戴着布兰卡手缝的白纱,大家都在亲吻美丽的新娘,恭贺新郎,喝着香槟跳舞。大家都高兴极了,根本没人注意查理,除了他的女朋友——蓝木坚鸟露西拉。
这实在太过分了,查理那早已膨胀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他扯起嗓门冲每个人喊“Hello”。大家抬起头朝他大笑,他就笑得比谁都起劲。新娘抛的鲜花被罗宾接住了,这具有预言性。这时查理兴奋地尖叫起来,客人们都觉得他太好玩了,这下更刺激了他,他又玩起那老掉牙的把戏,倒挂在树上高喊“超级查理”。鹦鹉从未遇到过如此有身份的观众,即使在印度也没有,这下他可逮着机会了。到午夜音乐终于停止,查理已经和多数客人混熟了。
忘乐极生悲之理
查理整个涨昏了,因此他也彻底变了。我把他送回厨房上床睡觉,他好像醉了,那是因为泡了香槟的草莓和他的自吹自擂。他看着我自言自语嘟囔着,我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嘿嘿,呵呵,妈妈,我是晚会的明星,对吗?我太棒了!毫无疑问,我是个大人物,对吗,奥戴丽?”
“是的,查理。”
查理睡着了,相信他混乱的世界终于获得了和谐,而他全然没有意识到,空中正在孕育的不和谐音,他将遇到一系列艰巨的挑战,这将检验他性格的力量并迫使他审视自己的方式。
首先是露西拉,她可不像查理的人类伙伴那样容忍他的狂欢作乐,露西拉讲究实惠,看到爱人扔下自己和不会飞的人混在一起,她拍拍翅膀飞走了。
祸不单行大难来
遭爱侣抛弃
也许不用任何解释就能知道,查理在凯伦婚礼后的第二天遇到了什么事。
查理带着宿醉醒来,叨了一口面包就把它扔到地上,然后叫我——被婚礼折腾得疲惫不堪的司机,送他到苹果树屋去。他大模大样地爬到最高的树枝上,然后开始叫他的心上人,但没人答应。他叫了一遍又一遍,但哪儿也找不到露西拉。查理绝望了。这不可能,他不断地变换腔调但就是没有回音。“你怎么能离开我,露西拉?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OK,别玩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很容易想象,查理正转着这些念头,他哭喊了一整天。我们把草莓放到树上,希望能把露西拉引回来,但没用。她抛弃了他。我们想尽办法让查理高兴起来,但他只是没精打采地在苹果树上转悠——查理成了悲伤的失恋者。
他不再用英语或西班牙语跟任何人打招呼,他甚至不再用中国话骂人,也不理睬邮递员的问候。他不接电话也不再提醒人关门,甚至对晚间鸡尾酒也失去了兴趣。托平不停地拿泡了马提尼的橄榄喂他,但没用。孩子们把他放在棍上挥舞,他也不再喊“超级查理”。我能找到查理忧郁的惟一原因是,他的爱侣离他而去,他那虚张声势的罗密欧形象破碎了。他不再像个大人物那样昂首阔步,而是像只神经质的鸟开始咬自己的脚。全家都陷入了绝望,就因为一只性情多变的蓝木坚鸟,抛弃了它这只自恋得甚至有点无法忍受的鹦鹉。
哀宠物远行
当查理还为露西拉难过时,一个真正的灾难降临了。我们心地善良的德国牧羊犬、查理的特殊宠物明卡死了。明卡10岁那年因为臀部发育异常而无法使用后腿,只能靠前腿在地上拖动;后来她的身体糟糕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终于在11月寒冷的一天,我们下决心结束她的苦难。我和托平理智地认为,对我们忠诚的朋友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晚饭前,明卡、熊猫和猫会躺在钢琴边,托平、查理和我会喝点鸡尾酒。明卡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弹了一会儿莫扎特,托平给壁炉生了火,让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托平把明卡抱到她的老地方,我们把查理和猫关进厨房,并确定孩子们和朋友们出去玩了——我们实在没有勇气告诉大家我们的计划。
托平和我喝着酒,试着给明卡制造一种轻松的氛围,然后我给她喂了大约20块牛排,每块都掺着一片药,从兽医那儿弄来的。我慢慢地喂她,一直抚摸她,跟她说话。对我来说,最难的是保持镇静,因为我知道动物能预感到自己死亡的来临,就像他们能嗅到危险一样。明卡没有一丝不顺服,一小时后她沉沉睡去。我提前给克拉夫特医生打了电话,她来给明卡打了致命的一针。我们愿意认为明卡是幸福地死去的,而我们自己伤心欲绝。我们把明卡埋在后院的橡树下,孩子们都来和明卡伤心地告别。姑娘们为她们的好朋友哭泣,但她们能理解我们的做法。
查理凭直觉知道明卡出了可怕的事。整个葬礼上他不停地喊:“明卡,明卡,明卡!”好像他能命令她活过来。看到明卡不能复活,他就像小孩一样哭起来,不是为了引起注意而模仿婴儿乔安娜的那种不尴不尬的哭声,而是真的啜泣,像其他孩子一样。当然只是没有眼泪。
他对失去爱侣露西拉和明卡之死的反应,毫无疑问地使我相信,查理能体会深沉的情感,包括同情和悲伤,哪怕它们表现出的只是细微的变化。好多天查理都闷闷不乐,不叫喊也不和人打招呼,就那么忧郁地静静地呆在树上,羽毛蓬乱,垂头丧气,时不时冒出一句:“可怜的查理,可怜的查理。”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对可怜的查理来说,更糟的还在后头。 还有吗?谢谢LZ分享! 好长啊..看着头痛.. 真感人,期待继续。
Re:一只感动了美国的中国鹦鹉的故事(下)
一只感动了美国的中国鹦鹉的故事(下)痛房舍轰塌
冬雪沉甸甸地压着院子里的树。二月的一个早上我们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从厨房看去,我们全都惊呆了,查理的树屋崩塌了,歪扭多节的树枝碎成一片,堆在冰冷的雪地上。查理15年来一直掏洞,他那精致的房子就在掏空的巨大的树枝里,但这使这棵老树脆弱不堪。这些树枝终于经不住狂风和积雪崩塌了。
幸好查理当时在厨房里,可当他听到喀嚓巨响时,他开始惊恐地尖叫起来。我们穿上靴子奔出去察看。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仔细审视查理的屋子,现在已是门户洞开。我从没想到他的房子如此精致,这完全是栋别墅,至少有4个大房间和大约20个小房间,3个出口和好几扇窗户。如果查理感到有鹰或其他猛禽飞过,他一眨眼就可以藏起来。查理看到自己辛辛苦苦修建的房子碎成一堆,简直痛不欲生。15年来日复一日,不停地掏,掏,掏,可现在……查理尖叫、咒骂、哭泣,整天扑扇翅膀,好像他要纯靠自己声音的力量让房子重立起来。这肯定是他在澳洲遭绑架以来最大的一次打击。他那精美的房子不仅可以为他遮风避雨并使他躲开猎食者,而且这是他与野外自由飞翔生活的主要样式,这种生活他和他的祖先已经享受了1亿4千万年。此外,在他的新社交圈中,这房子也成了他的地位象征,他拥有斯卡斯黛尔最漂亮的树屋,远近各阶层的人都来观赏这座建筑杰作。对一位澳洲乡巴佬来说,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
野生鹦鹉非常依恋自己的家。多数鸟类每年用树枝和泥盖新巢,而鹦鹉却不这样,他们把老树上的洞掏大,而且夫妇俩会一直住在这里。他们的孩子会继承这座房子,有时几代都住在同一个树屋里。现在查理不仅失恋,无家可归,而且还失业了——而他对退休还毫无准备。15年来,不管刮风下雨,查理醒来,骄傲地梳理一番,三两口咽下面包和蜂蜜,然后就一准会跳到我肩上去树上实施他的伟大工程。而现在这一切都摊在地上,即便动用国王的全部军队也无法恢复查理的树屋!
全家都为查理的损失感到不安。我们试着让他在苹果树的另一面盖一座新房,但他似乎失去了盖房的热情。他整个被打垮了。对这位自学成才的鹦鹉来说,打击太沉重了,即使是托平家的首领,他也无法承受这一切。
查理会就这样垮下去吗?
建立诊疗室治病
我们当然不希望查理就那样垮掉,但是整个冬天他好像都在想那几件事。也许他在重新考虑自己的处世态度?如果他不那么傲慢、炫耀,也许他的心上人就不会离开他;如果他对明卡好一点;如果他能满足一个小一点的树屋而不是贪心地掏成一个外形精美却结构不稳的大别墅;如果……这只自傲的鸟似乎正在学会谦逊,也许他不再渴望成为名人,但代价的确太高了。
令人担忧的局面
令人沮丧的是查理变得和普通的鸟一样,整天坐在那儿自哀自怜,晚上就和家人一起看电视。三只野猫利用这个机会搬进了我们家,他们是厚脸皮哈茨巴赫、机灵鬼史门德里克和抱怨者科维奇。他们一直在院子周围晃荡,但查理以前不许他们进屋。现在他们大摇大摆闯进了查理的领地,而我惊讶地看到,霸道的鹦鹉没有把他们从客厅椅子上赶走,更不用说咬他们的尾巴或偷猫饭。过去年轻气盛时他常这么干,他那阵儿的暴脾气似乎无影无踪了。
我想带查理去看鸟医,要一些治忧郁的药,但又担心弄坏了他如此精致的头脑,还有那绝无仅有的个性。也许我该找一位鹦鹉心理学家?可我明白即便是研究反常鹦鹉行为的专家也不会相信查理的故事。他肯定会认为我只是把动物拟人化,因为这只鹦鹉能说我的语言——最后很可能他们会让我接受治疗。后来我读了《鸟语》杂志上的“鹦鹉心理”专栏,知道别人也有举止古怪的鹦鹉,我心里才稍微平衡一点。佐治亚州的J•M伤心地说:“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让他(她的鹦鹉)学任何东西。他一定恨我丈夫,把他叫拉尔夫叔叔,而我丈夫叫斯坦。”还有佛罗里达州可怜的L•S,他的红色金刚鹦鹉见到鞋就往上吐……这些鹦鹉的确很怪,但我遇到的问题更复杂。查理开始像婴儿吮手指那样吮脚趾,并且像埃及舞者那样前后晃头,我知道他真的需要心理帮助。他开始无缘无故地怪叫,我则开始担心他会攻击孩子,因为他已经几次咬我的手指,只是为了引起更多的关注。我该怎么办?他一直把我当成他的替身母亲,而我总能解救他。我总该做点什么?!我只能自己给查理进行心理分析,但怎么做呢?
慌乱中找辙
查理的问题是他不仅异常聪明而且极其敏感,坦白地说他有点神经质,也许甚至有点精神分裂?自然保护区的生物学家一直警告说,野生鹦鹉被从天然家园抓走可能会发疯,而查理的树屋替代了他失去的野外家园。专家指出有些野生动物很难平静地接受被捕获的恐怖。对鹦鹉来说,这种郁闷引发了古怪的举止,像无故尖叫、咬人、拔身上的羽毛、重复某一动作、两只脚换来换去扭动身体……家养的鸟经常把对野生伴侣的情感移情到人类身上,露西拉走了,查理就彻底依恋我,变得非常妒忌,每次我离开屋子甚至跟人说话他都会尖叫和抱怨。我在香港把他买回来时,他也有神经质的举止:拔自己的羽毛和咬孩子们。在斯卡斯黛尔安家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是家中受尊敬的一员,因此大体上和大家一样举止良好。科学家还说纯家养的像婴儿一样用手喂大的鹦鹉,很早就与人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因而不像被捕获的野生鹦鹉那样会发出怪叫。很可能用手喂大的鹦鹉根本就不会建树屋……我开始读所有能找到的关于鹦鹉的文章。
求人不如求己
显然,自学成才的野生鹦鹉查理的态度和纯家养的、驯服的、上名牌学校接受专业教师培训说话、耍把戏的鹦鹉有很多不同。有些科学家一直在探究鹦鹉智能的极限,力图证明他们的智商和海豚、黑猩猩一样高,查理不就是个活标本?一只家养的长尾小鹦鹉斯巴基甚至上了《吉尼斯世界纪录》,他可以一口气背诵84行摇篮曲。但查理不会对这类浪费时间的轻薄举动感兴趣,他只学习能马上利用的东西。如果有人不关门,他就叫她回去把门关上;如果到睡觉时炉子还开着,他就喊“救火!”要是电话响了,他就喊“Hello”;要是狗叫,他就叫他们“住嘴”;要是他需要谁,他就叫我们的名字;要是想表示亲善友好,他就笑;他是地道的实用派。而另外,查理学会了一些古怪的新词:“别扯远了”、“顺其自然”、“结清旧账”,还有“喔!”——查理是不可思议的。
我决心跟上时代,学习从书上看到的那些“清醒”朋友的办法,解决面对我所遇到的难题。查理和我将在“新时代工作室”中解决问题,只有我们俩,一对一的时候查理总是表现得更好。实际上没有模式可循,因此我们必须有创意,然后看看结果如何。显然我跟查理一样急切。这是一个严肃的玄学心理诊疗室。我们将深入人脑和鸟脑的最隐秘处(不管哪个做出反应)并探究现实与幻觉的基本属性,只是这次我当导师。
重新点燃智慧之火
我决定用自己的方法改变消沉的查理,否则他一定就毁了。
氛围合适
首先我们得创造合适的氛围。我调了一杯伏特加马提尼,加了一个甜辣椒(橄榄),点亮了壁炉台上的水晶灯。我冲查理鞠了一躬,然后盘腿坐在客厅里呼呼作响的壁炉旁,姿势尽可能接近坐禅者。这次交流不仅是跨物种的,也是跨文化的。查理吃着泡伏特加的橄榄,我则小口啜着酒,准备给他讲我的生活经验。当然我知道他不会抓住我全部的智慧之珠,但他能感受到这种情绪,他会喜欢这份关注,也许像那位受过良好教育的阿莱克斯一样会得出正确答案。喝完第二杯马提尼,事情变得玄奥了。据我回忆,大概是这样。
“你看,查理,你得赶快甩掉这种惶恐的情绪。你是个美丽的人,事实上你比我认识的多数人都好,也很聪明。婚礼那天你有点喝高了,有点得意忘形了,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查理,别老是回头看,来,再来一口。应该哲理地看待这个问题。呵——就像有人说的,即使瘸着来到这个世界也比从未出生强。哈哈哈……明白吗,查理?”
“哈哈哈,真是这样吗?”
“OK”,我又认出了他眼中那熟悉的眼神。我将把问题简化。“我们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再来看下一个。首先我们得确认这个问题,是吗,查理?”
“是的,查理!”
“我是奥戴丽,你是查理。”
“哦,真的吗?”
“噢,至少我过去是奥戴丽。”
“别扯远了!”
“OK!现在的问题是你的心上人,蓝木坚鸟露西拉离家出走了。可那又怎样?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杂耍表演?是吗,查理?”
“难过……难过……真难过……”
“哦,别这样,查理,振作起来。我跟你说这个国家的离婚率可高着呢!伙计,可不只你一个人。再说,混血杂交也不符合自然规律。看在上帝的分上你看看我婆婆,你以为只有你不幸!实际上露西拉飞走了,可能对你大大有利。想想看,如果满院子都是蓝鹦鹉或白木坚鸟会是什么样子?邻居们会怎么想?记住生物的整个结构并不是1+1=2,是吗,查理?”
“饶了我吧。”
结清旧账
我没理他。“哦,查理,我知道你最近很难,尤其是当你得了鹦鹉晕眩症,就是一只脚踏在现实中,另一只脚踏在幻觉中,秘诀是保持平衡,明白吗?”
“饶了我吧。”
“别闹,查理。你开始说话像鹦鹉了。记住现实要靠我们每个人去创造。你的确是个大人物,你知道吗?”
“真是这样吗?”
“没错,一个大人物。我告诉所有的朋友说你很重要,你可别让我失望。他们都觉得你的确是个大人物。问题是他们开始觉得我是个鹦鹉。你怎么想,查理?”
“别再烦心……顺其自然。”
“你也一样,查理。别再像个胆小鬼,因为你的确是个男子汉。我看到有书上说,一切都取决于你如何看待事物,我就觉得你是个大人物。”
“喔……别扯远了。”
“听着,伙计,我的英联邦同胞,生活取决于你自己的努力,明白吗?你可以把一个不幸事件看成悲剧,也可以把它当成教训,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查理,你自己的选择。OK?再说露西拉没有品位,查理,她没有品位,她可是高攀你哪。”
“哦,真的吗?”
“现在说明卡的死,这是最大的灾难了。她是你最好的朋友,这很难接受,但我知道你能承受。查理,别再自责。当然你不该老是咬明卡的尾巴,可你已经咬了。记住没有同情心就没有智慧。”说到这儿,我喝着酒,沉思着。“但时光流转,生活还在继续。是吗,查理?”
“我是奥戴丽!”
“你不是奥戴丽,我是。别扯远了。”我们又倒了杯伏特加。
“这样想,不管你是谁,死亡对所有人都是最大的历险。佛说‘生命如幻’。生命出现,消失,我们称之生与死。”
“真是这样吗?”
“说实话,我也不太肯定。不过查理,长翅膀的朋友,我们就相信这种轮回观吧。下一轮明卡可能是快乐乡的女皇,而你会成为她谦卑的仆人。这就是轮回。是吗,查理?”
“饶了我吧。”
开始振作
查理开始振作起来。我知道治疗终于有效了。“你的房子塌了,切断了你与野外的联系。不过,你可能确实有点太贪心了。有两个房间也很幸福,可你偏不,你这个鸟脑子,非要盖个别墅。记住,要学会激流勇退。你不能全然不顾周围的生物环境就那么一直掏下去。”
“给我来一口。”
我知道我已经有点飘了,但又轮到我了。
“生物意识是对万物如一的直觉意识。记住有人曾说过‘像自然的其他方面一样,意识的存在对维护宇宙整体的自我统一性是必需的’……”
“是吗,奥戴丽?”
“是的,查理!OK,老妈!别扯远了!喔!”
确有转机
事情的确有转机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查理?”
“顺其自然。”
“是的,查理。我建议咱们俩采取12步计划,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一天一个新花样。活在当下,查理,当下。我妈妈过去常说:‘昨天已去,明天永远不会来,我们只能活在今天’。”
“饶了我吧!”
“查理,你在耍贫嘴!记住导师的话——不管谁说的——只要记住,我们有希望,因为所有的罪人都有未来,所有的圣徒都有过去。好好想想,查理,你的未来就是当好大人物。是吗,查理?”
“我是奥戴丽。”
“唉呀!我是奥戴丽,你是查理。不管怎样,我爱你,爱能治愈一切。查理,你现在是鹦鹉世界冠军。”
“喔!”
“下课!”
我把他抱回厨房卧室,他一路亲着我。
“做个好梦,查理。”
学会中庸享和平
性格激变
我不敢肯定是我的诊疗室,还是时间的治愈力,或是能打动一切有情众生的直接爱心在起作用,反正在“纵酒”治疗的第二天早上,查理叫我把他送到苹果树上去。我们俩都有点头疼,但我抱他出去时,他一路亲着我。先搜寻了一番,然后他好像接受了房子倒塌的现实,开始在树的另半边寻找软树瘤准备掏洞。但尤为奇怪的是,他生平第一次允许乌鸦歇在他的苹果树上。这些乌鸦原来一直在院外晃荡,查理总是尖叫着恐吓把他们赶走,而现在他开始用他们的语言和他们交谈。很快他们就聊得热火朝天。几星期后,查理被那些乌鸦当成一只乌鸦。
查理的性格变了。他自身的经历使他变得更宽容,更能理解他的同类。查理成熟了,但我有点怀念那只爱虚张声势的傲慢的鹦鹉。
重树自信
春天时,乔安娜说服我们收养了两只德国牧羊犬,兄妹俩,可爱极了,颜色非常像查理,浑身洁白,黑鼻子,鲜黄色眼睛。我们给两只小狗取名洛基和明卡二世。看到查理坐在树枝上,他俩的反应和明卡一世一模一样。他们绕着树冲他狂吠,查理竖起橘黄色冠子,显然要确立自己的地位并决心试试看能否像控制明卡一世一样控制他们。“坐下,明卡,坐下!”他的命令却不起作用,小狗太小,根本不懂他的意思,来救驾的是熊猫。
一看见小狗,熊猫就变成了一位唠叨的母亲,她开始给他们灌输能想到的任何东西,不管他们喜不喜欢。第一课就是服从查理。她训斥小狗,好像是说:“看好,查理叫你坐下,你就该这样。”她跑过去,坐在查理站的低枝下。查理好像挺喜欢这个游戏。他挺起胸膛高喊“坐下,坐下,坐下。”熊猫就跑到树下坐下,坐下,坐下。一个月后,他俩密切配合,靠耐心和重复,终于把两只小狗训练得非常听话,招之即来,叫坐就坐,对经过身边的任何人和东西狂吠不止,而查理叫得比他俩都响。比起我们,他是更好的训狗师。我们没耐心重复那么多遍,但经过查理的训练,他们也听我们的话。很快,查理就觉得很自在,因为小狗学会了尊敬他的优越智力。他太需要这种控制来重树自信。他眼中又悄悄恢复了那种凶狠的虚张声势。说到底,只有好鸟才能训练出好狗。查理又爬到树顶,倒挂在最高的树枝上荡秋千,高喊“超级查理,超级查理”。我知道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混乱、喧闹。
动物互助
很快,查理就面临一项新的挑战,而他表现得像个真正的硬汉。熊猫老了。小狗让她一天忙得团团转。一年后,他们的个头是她的三倍,但仍然非常尊重她。
熊猫17岁的时候,视力和听力都不行了,第一个发觉者是肥胖的虎斑猫科维奇。很多天我都觉得纳闷,为什么叫动物们吃饭时,熊猫老是毫无反应。一天我正喊狗的名字,就听见查理叫熊猫,声音比我响亮得多。熊猫正在树下睡觉,听到查理叫她,她晃晃脑袋,迷惑地朝四周看看。这时我才意识到她几乎又聋又瞎了。科维奇跑过去用爪子碰碰熊猫,然后开始在她鼻子下嗖嗖地挥动尾巴,我简直惊呆了,显然熊猫的嗅觉还很灵敏,尽管她听不见也看不到,但她能闻出猫的味道。
熊猫站起来跟着鼻子底下晃动的尾巴去吃饭。开始我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但这种敬老关怀活动持续了一年。查理总是充当哨兵,而科维奇则毛遂自荐担任“导盲猫”,两人携手合作帮助熊猫,并且非常敬业。我把查理送到树上,科维奇就带着熊猫长途散步。每天早上都能看到科维奇热心地牵着残疾朋友在院子里溜达。他们总是沿着同样路线绕着院子走。后来熊猫喜欢躺在车道上,科维奇总是躺在她旁边。如果有车开进长长的车道,查理由于在树上的有利位置,总是最先看到,他会给科维奇报警,科维奇马上会在熊猫鼻子底下晃尾巴,车还没到,他们就走开了。查理、科维奇和我组成了辅助医疗队照看熊猫,尽管又聋又瞎,却能行动自如,直到她终于老死。
熊猫死去时科维奇就在她身边。他看着我们在院子里把熊猫埋在明卡旁边,然后消失了两天。我终于在树篱下的一个洞里找到他,他缩成一团,满脸哀伤。我们把他劝诱出来并格外关注他,而他却心绪不宁,直到有一天他爬到树上查理的新家。从此后,他成天跟查理混在一起,趴在树上看着院子里的活动。
和平共处
熊猫之死没有明卡之死那样震动查理。他很轻松地面对这一切。不久他就在树的另一边找到了柔软的小洞,并开始了建房工程,很快他就盖了一个简易的树屋,而且似乎很满意。查理真的成熟了,或者说只是长大了,像其他孩子一样。没错,有时他还讨厌,傲慢,爱妒嫉,但他对其他动物已相当礼貌,酒也喝得少了;最棒的是他终于有勇气和肚量跟以前的敌人——乌鸦和平共处了。
相应的,乌鸦也变得非常顺服。我把查理送到树上时,放哨的乌鸦就会叫起来,“查理来了!”然后其他树上的乌鸦都会飞过来拜会查理。我们在大蹦床上喂猫以免狗过来抢食。猫吃完,乌鸦会过来把剩下的打扫干净。如果他们为争食吵闹,我就会跑出去大喊:“安静!闭嘴!”他们立刻就会静下来。这工作我只干了几次,查理就像陆战队中士一样接管了。每次乌鸦制造可怕的噪音,查理就会大喊:“安静!闭嘴!”他的声音极有威严,乌鸦马上会静下来。他一天要命令几次,只是为了让他们听话,不管他们是否需要教训。乌鸦知道他地位特殊,而查理也开始喜欢被当做一只特殊的鸟对待,尽管有时他的表现就像乌鸦的伟大导师。
我的幻觉总是被查理刺耳的叫声打断:“安静!闭嘴!”接着一片寂静笼罩院子,我又回到现实中,不再关注是什么天才的设计把我们连在一起。感受到这种宇宙秩序已经足够了,每个人活在这里都有自己的目的,而我的宇宙自有其意义,至少在下一个混乱时刻来临前。
查理走了,我们还在
查理死在一个平静的星期天早上。那天是复活节。托平和我跟我们的小女儿乔安娜正在后院。那天是她22岁生日,我们正在策划一次烤肉聚餐。
祸从天降
查理站在一棵繁茂的苹果树顶枝上——不是原来那一棵,四周围着大约20多只乌鸦。他们抖动翅膀,叽叽喳喳和查理聊个没完,黑亮的羽毛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查理现在能说一口流利的乌鸦语。
查理趾高气扬,环视着他的部下,过一会儿就单脚倒挂,抖开翅膀大叫“超级查理!”只是为了确认自己是主角。树上光秃秃的,因此他显得异常醒目。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景色美极了。
突然,查理一声惊恐的尖叫撕碎了这份宁静。我们抬起头,两只巨大的白肩雕高速俯冲下来直奔我们的鹦鹉。在斯卡斯黛尔住了22年,我们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猛禽。如果查理是在他原来的苹果树上,他可以钻到洞里,而在这棵树上他却无处躲藏。我们还没醒过神来,最大的那只鹰已落在查理背上,致命的铁爪抓住吓呆的鹦鹉。查理尖叫着拼命扑扇翅膀,但鹰抓着自己的俘虏腾空飞去。乌鸦立刻本能地做出反应,升空追击,像战斗机在截击轰炸机,发出厉声尖叫,好像可憎的偷猎者抓走了他们当中的一员。他们也成了查理世界的一部分。托平、乔安娜和我拿起棍子、扫帚在地面追击鹰,狗在狂吠,猫四散奔逃。两个阴险的猎鸟者飞出院子,一只抓着晃荡的查理,另一只试图击退乌鸦。他们跨过邮道,飞向山区。
超人奇迹
尽管内心已经绝望,我们还像做噩梦一样飞跑,高喊着挥舞棍子扫帚。乌鸦则聚集着飞向两只鹰,像一团翻滚的黑云,盘旋着俯冲轰炸他们。乌鸦的拦截使鹰无法飞到高空。街上的交通一团混乱,陷入瘫痪,摩托车手万分惊讶地注视着我们一家挥舞棍子跑过街道,冲天空大喊。
一度,乌鸦迫使抓着查理的那只较大的鹰扔下了查理,查理却始终不能振翅高飞,只能拼命蹬腿抖翅——但那真是辉煌的一刻,他好像变成了自由飞行的动力典范,旋转躲闪,好像他真是超级英雄。几秒钟后,另一只鹰俯冲而下,凌空抓住查理,随后传来最后一声本能的惊恐尖叫,我们全都惊呆了!
这时,托平和我放弃了,但乔安娜却变成了一位机器女超人。她甩下我们飞奔而去,冲天空高喊着。鹰已经慢慢飞高,但乔安娜还在追;翻过篱笆、山岗、巨石、小溪,她的黑发浸透了泪水、汗水,随风飘在脑后。
这时真出了怪事,鹰主动放弃了!也许它感觉到一种更强大的力量,也许它觉得为一顿午饭不值得费这么大劲儿?但鹰没有扔下猎物直接飞走,而是盘旋而下,把查理扔在乔安娜脚下,然后腾空飞上蓝天。乌鸦停止了尖叫,落在树上看着,一片可怕的沉寂。
一个英雄
乔安娜跪下捧起查理,期盼着奇迹出现。不行了,他的脖子断了,要么被鹰咬断的,要么摔断的。
查理已经加入了他令人敬畏的祖先,而且他死得像个英雄。在最后时刻,他终于高高飞起,和他的野生同类一样自由。而作为一只家养鸟,他是像野生鸟为生存而战一样英勇死去的。乔安娜把他破损的尸体放在我手里,只说了一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22岁生日。”
查理的奇特生涯终止于1989年3月25日。据我们推算,他大概33岁。那天晚上,生日烤肉聚会变成了葬礼,全家聚在一起向查理做最后的告别。现在家里有14个人,8只动物,英勇的查理深深打动了每一位,没人会忘记与鹦鹉查理共度的时光。我们留下几根橘黄色冠羽作纪念,然后把他埋在家族宠物墓地,那旁边埋着明卡一世、熊猫、老虎、明、兔子先生和其他一些查理的部下。
查理的戏剧性死讯传开后,我们收到了各种真诚的慰问,不仅是当地的孩子们,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和他的仰慕者。
查理一家的现在
在斯卡斯黛尔生活的20多年,查理基本上活得幸福快乐,作为一只家养鹦鹉也基本自由。我们家族的活动比在书中写到的多得多,查理的故事当然也只是一点点,而我们的家族是在日益壮大的。
苏姗从萨拉•劳伦斯学院毕业后在百老汇当了一阵临时演员,随后结婚,有了一个美丽的女儿莱切尔。尽管有婚礼上的犹豫,凯伦现在仍与杰夫•科恩生活在一起;凯伦是一家电脑咨询公司的副总裁,杰夫是一位财务顾问兼“足球教练”——他们有3个儿子,杰森、托林和杰里米,陪他们练球曾是他最津津乐道和无法推脱的责任;杰森毕业于弗兰克林和马歇尔学院,现在是《地球时代》的记者,和我为同一家报纸撰稿,但是我告诉他,不要在新闻室里叫我姥姥。莱斯莉毕业于宾西法尼亚大学,现在是电影剪辑师;她丈夫,电影制片人兰迪•奥斯特罗是美国影业公司的生产部经理;他们有两个儿子迈克尔和泰迪。罗宾毕业于古彻学院,现在《新闻日》做记者兼专栏作家,她嫁给了一位律师兼高尔夫球冠军凯文•凯尔伦;她还救了很多猫并拥有一匹名叫基斯麦的纯种马,这匹马已为她赢了不少大赛……
查理的“姥爷”,我爸爸切斯特•朗宁死于1984年12月31日。去世前不久,他和他的六个孩子在他的出生地——中国湖北襄樊庆贺了自己的90大寿,他于1894年12月13日生于中国内地。爸爸有三个最后的心愿:一、向母亲最后致意,她的墓碑至今还竖在她和祖父在襄樊创建的学校校园里;二、参观敦煌莫高窟;三、去长城最西端旅行。爸爸和妈妈在上个世纪20年代曾骑驴去那里旅行。我们满足了他的三个愿望,我们觉得查理的“姥爷”去世时心满意足。
托平和我继续到处旅行执行采访任务。托平现任普利策评奖委员会主席并在哥伦比亚大学国际新闻系任教授。姑娘们对我的采访活动都很支持帮忙。她们明白如果我不得不离家外出,但我绝不是去四处闲逛。我们都很想念查理,这位勇敢的精灵让我们的生活更加靓丽多彩。 谢谢分享。 好好好好 可惜了,那只鹦鹉 写的真象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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