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舞百灵 发表于 2012-11-27 20:40:07

岳父的百灵鸟

岳父逝世已经一年多了。老人的死虽说不能完全归咎那只百灵的丢失,但病因由此而发却是不争的事实。

百灵鸟原来的主人姓朱,年龄比岳父小了很多。岳父跟他不仅是邻居,说起来还沾点亲戚,该以兄弟相称。那年鸟主人因病住院,临走之前把养着百灵的鸟笼从墙那边递过来,十分动情地说:“这只百灵我已养了好几年,确实是只好鸟。咱村里有四、五家找上门出高价我都没卖。如今我要去住院治病,不知啥时候回来,知道老兄你以前养过鸟,这鸟想托你养着……”

岳父笑着点点头,再没多说,用双手接过了沉甸甸的百灵鸟笼子……

鸟主人住院两个月,刚出院回家,岳父马上打招呼,打算把百灵鸟送过去。不想身体虚弱的朱老弟一口回绝:“我病没全好,行动有些不便,哪有心思养鸟。咱兄弟俩懂性格、投脾气,知根知底,以后这百灵就归你了,也算给百灵找了个好人家!”岳父还想说点什么,这老弟摆摆手,满含泪水,把脸别了过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岳父这姓朱的兄弟竟然一病不起,不久便离开了人世。岳父只好彻底打消了归还百灵鸟的念头。从那时起,岳父拿定主意,喂养好百灵鸟,绝不辜负这位老弟生前的嘱托。

那年岳父已是83岁高龄。

岳父家是敬仲毛家,老人淳朴善良,务农一生,且手脚勤快,做事中规中矩,极其认真,在村里有着极好的人缘和口碑。岳母二十多年前去世之后,岳父一直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自从有了这只百灵鸟,岳父陡然间增添了许多生活的情趣。每天早晨起床,喂食扒粪,小心伺侯,闲下来便坐了撑凳,瞅着鸟笼子里欢快的百灵鸟一个人偷着乐。这百灵也善解人意,见岳父在跟前,便抖着翅膀一个劲儿的撒欢,并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叫声。岳父如有不顺心的事,看着鸟叫,顿时会烟消云散。时光一天天流逝,百灵更加讨人喜欢,除了学鸡叫、燕子叫和喜鹊叫,还能够模仿电视里那动听的音乐。内弟崔良学在家里开了一处小店,炒菜、吃饭的客人来往不断,百灵鸟从不怕人,人越多反而叫得越欢。有时客人说话,百灵鸟还抢在前面叫,任你跺脚、拍巴掌,它才不管这些哩!凡见过这只百灵的人,无不称奇,都夸赞是只难得好鸟。

百灵在这里安了家之后,岳父每天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早上拿出鸟笼,晚上再提进屋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管忙闲,乐此不疲。儿女们也时常为百灵捉小虫、买鸟食。秋收时节,岳父扒玉米也是以找小虫喂百灵作为一项重要内容。

岳父89岁那年,令人刻骨铭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有段时间,为了通风透气,不致于闷着百灵,岳父晚上不再把鸟笼搬进屋里,而是挂在院子里敞棚的檐下。一天早上,岳父起床后照旧先去看鸟,只见鸟笼子好端端地挂在那里,笼子上的小门依然关着,却不见了百灵的影子。岳父不由大声惊叫,全家人立刻慌作一团,开始四下寻找。自家院子、左邻右舍,每个角落都找遍了,随后又扩大范围,继续寻找,但谁也没见到百灵。

家里所有人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在岳父的心目中,这早已不是一只普通的百灵鸟,而是自己的命根子,若真的丢夫,后果将不堪设想!

全家人一直在找。村子周边的柴禾垛,枝叶繁茂的大树上,鲜有人去的墙旮旯,凡是百灵有可能去的地方一处也不放过。内弟崔良学夫妇努力回想丢鸟的晚上谁来小店吃过饭、炒过菜,并逐个上门询问,看有谁带走了百灵,如在别人手里,不问来历,花钱买回来也行。得到的全部答复却只是摇头……

从那天起,岳父唉声叹气,愁眉不展,一连几天,汤水不下,谁劝也听不进去。自责、内疚、懊恼,还有说不出的滋味交织在一起,脖颈上起了一溜大疙瘩。为找百灵,无计不施,家里人带上礼品去邻村求人占卜、掐算。那人说:“百灵鸟丢不了,七天之内能回来,你们得如何如何……”

回家之后马上照办。磕头拜佛,烧香许愿,岳父心中似乎又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整宿不脱衣服,坐着等待天明,盼只盼消逝的百灵突然出现。但结果总是让人一次又一次失望。陡然间岳父一下子老了许多,弯着身子,走路不稳,脸面明显地瘦了一圈了。看老人那副可怜相,谁都会心疼,儿女们更是心如刀绞,但谁都爱莫能助,百灵的丢失成了全家人的心病。

百灵鸟丢了,岳父的魂随着跑了。十几天过去了,夜晚岳父刚一合眼便很快醒来,一次次梦见百灵回归,醒来却大失所望,两行老泪顺着面颊静静地流下来,往往湿掉大半个枕头。眼见找鸟无望,岳父食欲全无,吃什么都如同嚼蜡,无滋无味。家里做了好吃的,热着端上来,凉了撤下去,常常一动不动,磨破嘴皮劝说通通白搭。家里人也曾想出高价去集市买只百灵,征求岳父的意见,老人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不要!”

细想也是,丢失的岂止是一只百灵,更重要的在于,这是一位死去的弟兄的嘱托和心愿,即便在天之灵能够谅解,活着的人又怎能心安理得、泰然处之!

岳父终于倒下了。打针吃药,求神问卦,都不见任何效果。在此期间,岳父曾先后两次住院治疗,诊断结果均为心脏不好,肺部有病。现代化的医疗设备和勤奋敬业的医生并没有误诊。是啊,丢失百灵这一折腾,连心疼带生气,不得病才怪哩!

自从百灵丢失,岳父的身体每况愈下,再也没有得到恢复。

2010年农历十月初五,冷风阵阵,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天气使人心里颤抖。岳父带着未了的心愿和说不尽的遗憾,无限惆怅地离开了晚年并不怎么舒心的人世,终年90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宽厚的老人仍旧没有忘记他那心爱的百灵。

鸟丢人,人走了,空留鸟笼在人间。每每念及此事,村上人时常慨叹、议论:“通人性的上等百灵不会自己飞走,一时飞走,定会回来的;若是好事者偷去,感化之下,也该乖乖送回,须知人心都是肉长的啊!”按说90岁也算高寿,儿女们则坚信,假若没有百灵的丢失,父亲会活得更久、走得更远……

百灵鸟的丢失,难道会真的成为千古之谜/

半死木逢春 发表于 2012-11-27 20:47:10

感动。

寄情山水 发表于 2012-11-27 20:58:26

真是感人啊

百样精灵 发表于 2012-11-27 21:02:56

好一个人鸟情的故事,感人!好鸟难得。

自然闻鸟 发表于 2012-11-27 21:18:55

老人与鸟的感情太深了,唯一的精神支柱倒了、嗨、、、、、、、、、、、、、、

1301984 发表于 2012-11-27 21:23:40

古渡 发表于 2012-11-27 21:32:11

感动人心的人鸟情。

长春小峰 发表于 2012-11-27 21:55:13

真是感人啊

爱鸟老许 发表于 2012-11-27 22:35:38

感人哪.此鸟好也

杰克逊 发表于 2012-11-27 23:01:13

楼主文采真好,朴素细腻的语言,娓娓道来,令人感动!!
第一行第14个字修改一下会更好,说错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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