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鹦鹉
发表于 2006-8-16 23:07:41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是中央台焦点访谈的片头词:用事实说话。我忽然觉得好笑,有时候,用事实说出的话并不一定有好的效果,比如当初蓁子就因了那条裙子给我蛮不讲理地找事,可等我真正出轨时,她又只知道哭,连我的气都不会生了。
我听见敬一丹开始主持这一期的节目,她中气不足的声音并不影响焦点的分量和我对她的喜爱。几句开场词过去,她居然说的是甘肃M县豹子乡公选坏人的事!老天!我们做的新闻引起了焦点访谈的重视?
我跳下床奔进客厅,敬一丹果然在说M县的事。蓁子看见我坐在她身边,忙拿起纸巾擦了眼泪。
抄起电话我就打给了南子非,告诉他去看电视,他说正在看,画面上出现的谁叫什么名字他都知道,然后他说这事在全国已经引起轰动了,《南方周末》昨天已经发了整版的报道,省政府也派出了工作组,那个乡长已经被拘捕,估计得判刑。
子非的电话还没完,我的手机又响了,是周洁通知我看电视。看来权威媒体能关注我们发现的新闻事件,总是会让弟兄们欢欣。
蓁子趁我接电话的时候泡了一杯陇南毛峰茶端过来,又拿出烟跟打火机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自己也坐在我旁边,中间隔着足有一尺的距离。
节目之后是恶俗的广告,我抓起遥控器换台,换来换去也没找到比广告更好的节目,索性扔下遥控器,随便电视怎么去恶心人,点上根烟,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扭头看看蓁子,发现她虽然眼盯着电视,余光却在偷偷地描着我。我心里不忍过分冷落她,拍了下我们中间的沙发说:“坐这边来!”
她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也没往我身边坐。
我一伸手拉她坐到我身边,看着她说:“你想在中间打一堵墙?”
她继续沉默。
“怎么?准备给我玩矜持?”
她还是不说话,眼泪却在眼眶里打着转,随时有可能扑面而出。我掐了烟,站起来准备离开,也给她一个继续沉默并流泪的空间,免得我在旁边碍事。腿还没抬起来,胳膊就被她拉住了,一用劲,我又坐了下去,紧挨着她的肩膀。
“干吗?跟你说话你又不理我。”
蓁子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在面庞上滑旱冰一般迅速奔跑,然后掉落在她的裙子上。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说:“你今天喝水了吗?”
她接过去擦掉泪水,后面的又跟着涌出,抬起头来,很奇怪地看着我说:“喝了。”
“喝得多吗?”
她摇摇头说:“不多,就喝了一杯。”
我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今天流了不少眼泪吧?水又喝得这么少,要保持身体的生态平衡啊。”
蓁子破涕为笑,扑到我身上打了一下,又把纸巾塞在我手里说:“你真讨厌,回到家就不理我,一听见焦点访谈就跑出来,好像他们都比我重要。”
我给她擦了擦眼睛说:“不是比你重要,是比你更吸引我。”
“真的吗?”
“当然,第一,敬一丹是我的梦中情人,她主持的节目我必看,第二,今天这个新闻是我们工作室先报道的。这理由充分吧?”
“谷子你是不是很烦我?”
“是,还不是一般的烦你,一天就知道哭,我迟早会被你哭走的。”
蓁子忽然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说:“我就是害怕你走,害怕失去你,你知道吗谷子?”
“我有这么好吗?让你胆战心惊的害怕我离开?”
“你好不好我都认定你了,反正你是我丈夫,再怎么坏我也不愿意让你生气了,不然我也不会一直等着你。”
“你倒聪明,想等结婚以后一起跟我算帐吧?”
蓁子扑哧一笑说:“你胡说,你以为我想结婚了天天跟你吵架啊?”
“那你就坚强一点,别动不动就哭,你在公司也这样?我记得秦蓁子不是爱哭的人吧?”
“谷子你知道吗,我今天在阳台上一直看着院子等你回来,你进了家属院大门,我就觉得好温馨,我想你进门我们就可以坐在一起吃晚饭了,我都想以后我们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温暖的,我也愿意做一个贤妻,让你一回来就可以吃饭,可是我看到你坐在那个椅子上,我的心都快烂了,我知道我伤你伤得太重,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弥补上次你在外面坐了一夜的愧疚,是我错了,谷子你能原谅我吗?”
“好了,别说这些了,看你又开始哭了,”我搂蓁子入怀,说:“你没错,如果有错,我还能再来金城吗?”
“嗯,我不说了,如果以后我犯了错误,你给我直接指出来,我改好吗?我不要你不理我。”
“我一定做好你的指导老师,傻丫头啊你真是!可是如果我犯了错误呢?”
“你会犯错误吗?”
“肯定会犯,我又不是圣人。我犯了你会怎么办?”
“你说呢?”
“如果我犯了错误,你就向希拉里学习。能做到吗?”
“不!我不要你做克林顿!”
天才鹦鹉
发表于 2006-8-16 23:08:00
林处一第二天就拿来了和中国文坛翻脸计划书,准备以另类调侃的文字,对当今活着的诗人、小说家进行有意义的批判。
我说:“呵,这跟授予诺贝尔奖一样还只给活着的人啊?”
“当然,我们不能拿已故的作家开涮,这样不地道,我们既然捅马蜂窝,就拣著名的捅。”
“你几时地道过?”米二对林处一说:“光你这想法就够下地狱了。”
林处一说:“我不下地狱难道你下?我们生逢文化盛世,怎么着也得给那些活跃在中国文坛的精英们泼点冷水吧?”
“说正事吧,”我说:“别在咬别人之前我们先互相咬起来。说说我们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批判。”
孟如新说:“我建议采用传统语言、网络术语、时尚术语、变种词汇,流行歌曲等等。以网络灌水的方式,刻薄、但不辱骂。”
“甚好!甚好!”米二说:“我们还可以把语言分为文化、情调、小资、另类、时尚等几类,看起来也热闹。”
林处一说:“你不夸我们也知道你的肾好,肾好,身体就好!”
“你又不正经了啊,老开什么玩笑?”我说:“语言就不用分那么细了吧?谁最拿手用什么语言就用什么,但在写作时一定得表现出我们的嫉妒和成名心切来。”
“你这叫不打自招,嫉妒归嫉妒,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啊,不然人家会觉得我们动机不纯。”
“老谷的意思是让我们做一个不立牌坊的婊子。这样就不给人留把柄了。”
“是这样,让他们知道,我们就嫉妒了怎么着?嫉妒也是天赋人权啊。”
“那我们最后署什么名?各署各的还是统一用一个?”
“统一用一个,一定要体现出我们的无耻和红眼来。”
“用什么?红眼杀手?”
“不好,网络上早就有红心杀手黑心杀手之类的,我们要特立独行。四人帮也可以。”
“要不就叫特立独行的红眼猪?”
“臭!我们怎么着也不能自己作践自己,我们是来作践别人的。”
“我一个哥们在网上叫善解人衣,”我说:“要不我们就叫善解人衣吧?”
“嘿,不错!有味道!符合我们的精神。只是你那哥们同意吗?人家是用过的。”
“应该没事吧,他在网上也是个好事的家伙,不过现在不上网了,我们弄出名堂,他跟着沾光。”
“换一个角度想,如果我们惹出事来,让他跟上无缘无故地倒霉可就不好了。”
“要不我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反正他也没申请专利,如果不是觉得这名字太适合我们,也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劲了。”
“应该这样,我们先说都找那些作家的茬,这才是主要的。”
“从北京开始挨个找,必须是当红的有影响的作家,作品的好坏另说。”
“梁晓声最该当选,他一贯以中国作家的代言人自居,矫情得让人脚后跟发酸。”
“算他一个,我也早看他不顺眼了,刘心武也得算上,江湖夜雨十年灯的段子就够我们写的了。”
“他不单是这个,前些日子还发文章告诫他未成年的孙女不可过早体验性生活。都几十岁的人了亏他说得出来。”
“毕淑敏跟洪烛也算上,一个是素面朝天的矫情,一个是看见一朵野花都会自卑的矫情。”
“洪烛的分量轻了点,丫不就会在全中国的都市报发他的酸文章骗稿费吗?还不全是关系稿?”
“分量轻就轻吧,先凑个数,如果名额不够了,再把他撸下来。”
“王朔怎么也得算上吧?”
“其实按王朔的水平和我们的喜欢程度不该拉他出来亮像的。”
“得算上他,喜欢归喜欢,他这二年也跳来跳去的骂人,不拉上他别人会说我们欺软怕硬。”
“有道理,王朔出场也能显示作家阵容的实力,不然光批判一些三流作家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么说起来莫言、余华、刘震云、刘恒、张承志都是必不可少的了。”
“记上,都记上!还有那谁张弛、石康、丁天他们也别忘了。”
“北京差不多了吧,别把首都的体面人物给一网打尽,给不发达的省份也留点名额。”
“那就从京广线往南挨着排,该河北了。”
“河北选铁凝做代表吧?刚才给北京的名额有点多了。”
“铁凝好像找不出什么事来啊,除了有人说她是个冰箱一样的女人之外没什么可写的。”
“没事我们就给她找事,反正舌头在我们嘴里,想怎么转就怎么转。”
“我觉得不能这么挨着省排了,这样下去名额肯定不够,我们得珍惜啊。”
“要不就分类,先排美女作家?”
“这样也行,美女作家里把下半身写作的也算上,卫慧、棉棉、九丹、尹丽川、沈浩波,李师江也算。”
“下面该畅销书作家了,都有谁啊?”
“金庸、海岩、二月河,还有池莉,都别拉下了。”
“余秋雨也该算上吧?他绝对算畅销的。”
“余秋雨就算了,水平太臭,也让人快骂出病了,我们再骂他就有点不人道了。让韩寒替他的名额吧。”
“让一个小孩替几十岁的老爷们受过更不人道啊。”
“没办法,谁让他韩寒名气太大啊,这么点年纪就可以拿版税买车了,要说我们嫉妒,他是第一个。”
“倒也是,下面该网络作家了吧?”
“痞子蔡、宁财神、李寻欢、安妮宝贝,还有西门大官人,都算上。”
“其实西门大官人的水平不应该算网络作家,他比前面那几个的水平高多了。”
“算他一个吧,他也是网上成名的,拉上他跟我们在前面拉上莫言余华是一个道理。”
“把台湾同胞也别拉下啊,我们可不能搞地域歧视。”
“对,算上琼瑶阿姨,还有那个老二杆子李敖。”
“差不多了吧?”我给他们几个倒上酒说:“休息一下,让我们为瓜分文坛成功干一杯。”
林处一从孟如新手拿过名单看了下说:“这黑名单可千万要保管好,如果落恐怖组织手里,我们中国的文学事业可就损失太大了。”
“唉!江湖上又没有安宁的时候了。”米二感叹了一下说:“血雨腥风啊!有我们在,文坛注定要江河日下了。”
孟如新也开始畅想未来:“你们说联合国文学组织会不会出面干预啊?”
“应该不会吧,这是我们国家自己的事,属于窝里斗那种,肯定惊动不了联合国。”
“要不我们动静小点?别引起全世界关注。”
“是得小点,我们打击面别太大,火力就主要集中在中国文学的领军人物身上,不搞株连。”
“我怎么就觉得文化大革命又要开始了啊?”
“可不是吗?一百个著名作家同时中招,文学社稷危在旦夕啊!”
“我们这个四人帮最后会被谁打倒啊?”
“没人可以打倒吧?中国作协?工商局?好像都不会的。放心吧!”
“政府会不会强行取缔?”
“怎么可能啊?我们又不是邪教组织,干吗取缔?”
“那会被谁打倒呢?没人打倒也不符合历史的潮流啊。”
“我们会被人民币打倒!”孟如新说:“做这事前期肯定得先投资,这些人的作品我们怎么也得全看了,光买他们的书,就得一大笔钱吧?没钱可是什么也别想干。”
会被人民币打倒?人民币在哪?
天才鹦鹉
发表于 2006-8-16 23:08:16
我在金城的第二周甘肃接连出了两个大新闻,一是临洮县有个叫茵子的5岁小姑娘被色狼强奸,大小便都从阴道流出。因为该色狼禽兽不如的残忍手段,这条新闻在全国的大小新闻媒体上纷纷出现,几乎所有的新闻网都做了转载;另外一个新闻是河西某地的矿区发生透水事故,直接死亡人数超过50,而这次事故是该矿一个月内的第三次特大伤亡,死亡总数已达100人。事故的主要原因在于当地有关部门对生命的漠视。这条新闻同样被炒得如火如荼,使该矿区又一次名满天下。
但不管这两条新闻如何热得烫手,却都不是出自我的工作室。按理说这两个新闻发生地都有我们的通讯员,他们不会不提供消息。
我让公孙篱传真来一份近期的业务报表和发稿统计,上面显示,我不在兰州的半个月,工作室几乎没做什么有影响的新闻事件,除了一些散文随笔之类的文章,就是绝对隐私之类访谈文章,创造性的写作是越来越少,发稿数量也明显减少,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工作室还怎么维持?
我决定回兰州去,工作室若是关门,受损失的只能是我。
晚上我把回去的想法告诉了蓁子,她好一阵不说话,我知道,她不想让我走。
点上一根烟,在客厅里看着新闻联播。心想话已经说给她了,走不走我都得走。说实在的我这半个月很憋闷也很压抑,这是从前在她这里根本不会出现的感觉。
蓁子沏好一杯茶端过来,坐在我旁边,又从我手里拿过去遥控器放低了电视的声音,问我:“不能再陪我几天吗?”
“家里的情况不容许我继续呆在金城,我再不管,工作室就得关门了。”
“工作室又怎么啦?”
我把传真来的业务报表和发稿统计递给她说:“你看看这个吧。”
“这不很正常吗?”她看了看问我:“业务很正常啊。”
“看起来是很正常,但发稿量在下降,也没有任何产生影响的大新闻出现。”我朝电视指了下说:“新闻联播刚才的两条新闻就是甘肃的,应该让我们抢先,可我们的人竟然没理会这件事。”
“要不……”蓁子试探着问我:“要不你把工作室停了来给我帮忙?”
“停了?停了我的损失怎么办?”
“我给你补偿,我这里需要你。”
“你给我补偿?你的钱是风吹来的还是自己印的?”
“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损失多少都是可以挣回来的,我真不想这么一个人过下去了。”
“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儿女情长的时代也过去了,现在,该干点成绩出来了,我是把新闻当作自己的事业来干的,工作室停了,我的事业还存在吗?”
“又是你的事业!再给你说一遍,我不想一个人过下去了。”
“那怎么办?不想一个人过了你就另外找个人结婚吧,别等我了。”
“哼!亏你说得出来!”蓁子狠狠瞪我一眼,起身进了卧室。
按她最近的表现分析,她应该是去卧室流眼泪了,可我没心思也懒得去照顾她发达的泪腺,喜欢哭就随便哭吧,这也是天赋人权之一。
正想着,手机响起来,是周洁。那天我跟林处一他们商量好和中国文坛翻脸的计划,前期的资金却成了问题,对这一个我看好的项目,不愿意让它流产,后来我答应由我的工作室先垫付。今天下午给工作室打回电话,周洁不在,我让公孙篱转告她,往我的卡上转一万元过来。
周洁问我要钱的目的,我把方案向她大致说了一遍,她说:“这个钱我不能给你。”
“怎么?工作室没这么多钱?”
“有,我得留着发工资,还有其他的开支。”
“不是每天都有进帐吗?”
“这一段时间稿费收入很不正常,大额的几乎没有,并且一些媒体也开始拖欠稿费了,打电话催都没用。”
“只要每天有进帐就行,你先把这笔钱转过来,家里的事我想办法。”
“我不同意你做那样的项目,所以,这个钱不能给你。”
“你不同意可以保留你的意见,但你不能不让我干啊。”
“我不同意也就是不让你干,我希望你以后还是回到文学上去,不要跟那么多作家结怨。”
“这是两回事,大!姐!听见了吗?两回事!”
“归根结底还是一回事,我不支持你做,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周洁一根筋的顽固和慢条斯理的腔调终于惹火了我,猛一下站起来,冲她吼道:“我说你怎么这样罗嗦?婆婆妈妈的你烦不烦?我做什么样的事你才支持?我没经过认真的分析我能轻易去做吗?我在这边已经答应了的事你还让我失约?做一本有轰动效应的你就让我考虑以后的道路,我怕得罪谁啊?瞻前顾后不是我的性格,曾经也不是你的性格,前边没狼后边也没虎,你怕什么怕?……”
大概是我的声音太大,蓁子从卧室里出来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发脾气,她怯怯地拉拉我的衣服低声说:“你又在跟谁吵架啊?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我的脾气发完时。周洁却心平气和地问我:“你说完了吗?”
“你想气死我?”
“没说完你就接着说,我听着呢,说完了就早点休息。”
恨恨地挂了电话,一屁股坐下来,抽出根烟,还没点火,它就自己开始燃了。我知道自己的火气终于到了什么程度,心想周洁如果在我面前,我踢她的心都有。
蓁子坐在我旁边,端起茶递给我说:“你又给谁发脾气了?”
我把茶杯放下,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把跟周洁的事给她简单说了一遍。
蓁子说:“你怎么这样啊?她再怎么也是你的同事你的大姐,你干吗要那么大声音给人说话?就不怕人家生气?”
“这世界上有两个女人,不管我怎么给她们发脾气,她们都只有听着,都不会生气,一个是我亲姐,一个就是周洁。”
蓁子酸溜溜地说:“周洁倒跟你挺亲近的呵?”
我看着她说:“你错了,跟我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你,可你是什么样子?我说你一句,你要么跟我对着干,要么就拂袖而去,像个女人吗?”
我忽然提高的声音明显吓了蓁子一跳,她愣了一下说:“难道我是女人就应该逆来顺受?”
“你长嘴巴是用来说理的还是跟我吵架的?你动不动就跟我抬杠,我不是圣人,不可能无错,你怎么就不能跟我讲道理?我是不是一直压迫你?我都快烦死你了我!”
蓁子被气得够呛,她瞪圆了眼睛直看着我:“你……”
“我什么?你别瞪眼!是不是还想跟我吵一架来证明我对你评价的正确?”
她一下子噎住了,眼圈变得通红,眼泪打着旋,几欲夺眶而出。
我指着她说:“你现在要敢哭信不信我把你踢出去?别看是你在家里!”
她忽然扑在我身上,劈头盖脸地打起来,嘴巴也不闲着,她说:“我愿意哭,我想哭,你管得着吗?你太欺负人了,我恨死你了!”
我靠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她,既不还手,也不躲避。她看见了我的漠然,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我恨死你了,你这个混蛋,我恨死你了!”
哭声越来越大,我心里一烦,一把抓起她,扔在了沙发的另一头,自己起身站在阳台上,闷闷地抽着烟,任她的哭声在客厅里如何盘旋迂回。
一直到半夜,我都站在阳台上没动。蓁子早就住了哭声,就以那样被我扔出去的姿势在沙发上呆了足有几个小时。仔细回想,这半个月来,她的脾气真是改了不少,若在以前,她怎么会容忍我如此的放肆?这些日子我不止一次让她生气,可她除了哭,就是委曲求全地迎合我的意思。一个性格曾经无比倔强的女人,能做到这样,我还待如何?这么想的时候我心里不由一阵痛楚,可我拉不下脸面去劝慰她,虽然在很多时候是我无理取闹。和从前的自己比起来,我真是有些变了。
从阳台的窗玻璃上可以看见蓁子在客厅的一举一动,她后来起身收拾了茶几上的东西,又把沙发的罩子拉整齐了,然后进卫生间洗了脸,复又坐在沙发上发呆,做这些的时候她不时地偷眼看我,直到后来看我大有在阳台上站一夜的意思,就轻轻地过来拉开阳台门,浓烈的烟味立时呛了她一下。
我顺手拉开窗子,让烟雾灵魂一样地飘走。
她从后面拥住了我,把头抵在我背上,不说话。
我没有任何反应,我想不出该有什么反应。
好一阵,她才说:“谷子,你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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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鹦鹉
发表于 2006-8-16 23:08:33
第十一章
下午的时候周洁进了我的办公室,让我签发当天的稿子,我又推给她说:“怎么啊?说你一下就撂挑子了?”
她说:“如果你是我亲弟弟,我真想踢你两脚。”
我嘿嘿一笑说:“也幸亏我不是你亲弟弟,不然你早让我气死了。”
“哼!等我有时间再跟你算帐,那天晚上敢给我发脾气,真是反了你?”
“呵呵,我那是杀鸡骇猴。”
“你又跟蓁子吵架了?”
“没有,她想护着你,不让我给你发脾气,结果一看我的气势,她就不敢说话了。”
“她真该把你踢出去才对。”
“她那舍得踢我啊,不踢都怕我离开她。”
“这么说蓁子倒听你的了?”
“是我把她驯服了。”
“你别得意,她只是不想跟你吵架。”周洁说着起身要走,还没出门却又过来说:“前几天我老看见若智在不远处往工作室里张望,他到底是怎么辞职的?”
“他不想干了就自己走的,我不说过吗?”
“我看不一定吧?你绝对有什么事瞒着我。我看若智的意思还想进来,至少他还留恋这里。”
“未必吧?他在外面混得挺自在啊。”
“谷子不行你还是让他进来吧,他经常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我都遇见他两次在街上跟人打架了,我担心他混进黑社会去。”
“他进来又不好好干活,这地方放得下他吗?”
“工作室现在缺人,说实在的他比小王能力强,我们总不能看着他学坏吧?这地方怎么说也能管着他。”
“好吧大姐,我晚上去请他。”
心想让若智重回工作室还得先让公孙篱知道,她一进我的办公室就故做严肃了,把头扭向一边,一副刘胡兰的大义凛然状。我知道她在使小性子,早上说了她几声,中午也没找机会安慰她,就开始跟我冷战了,其实她倒未必能生我的气,不过小女儿状而已。我说:“把脸转过来,看着我。”
她把头朝我偏了一下,又转了回去,嘴巴微微地撅起来。
“你还可以把嘴撅得再长一点,拴一头驴吧有点浪费,拴两头又有点紧张。”
她扑哧一笑,又赶紧抿上嘴,露出深深的酒窝来。
我说:“现在工作室缺人,我准备让若智回来,给你提前说一声,希望你不要有想法。”
“干吗要让他进来?就他会写稿子?”
“他业务熟悉,平常关系也都不错,我们一下子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
“你是在跟我商量吗?”
“我是在知会你,以后别跟他怄气,可以否?”
“那你用不着知会我,想让他进来是你的事。”公孙篱很不客气地说着,一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如果说女人是感性动物,那么她的赌气也只是白驹过隙的一瞬。晚上我从若智家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刚回到家门口,就被楼梯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偏偏走廊里灯又坏了,细看,应该是一个人坐着,问是谁,又不吭声,我拿出打火机借着火光一看,却是公孙篱坐在那里,两只眼睛鹰隼一般看着我,充满十足的野性。
我一把拉她起来说:“你坐这干吗?想吓死我啊?”
她一摔手挣脱我,站到旁边,仍不说话。
我摸索着打开门喊她进来,看她磨磨蹭蹭爱搭不理的样子,就知道还在生我的气。
“走廊的灯是不是你破坏的?不说话我以为是女流氓想打劫我呢。”
她瞪我一眼,坐在了沙发上。
“给哥哥说,你是不是想演恐怖片啊?”
她还是不说话。我倒一杯水放她面前,提高声音说:“公孙大小姐,你有完没完?”
“我跟你没完!”她终于说话了。
“知道你跟我没完,说吧,想罚我跪搓板还是自打嘴巴?”
“讨厌!”她看着我说:“人家都等你那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嗳,我可不知道你在等我啊,你就不会打我手机?”
“哼,都打一百遍了,一直是无法接通,什么破手机啊?”
我心里窃笑不止,就是怕她打电话找我,我才把手机在开机状态下卸了电池,任她怎么打,都是无法接通。却没想到她会找上门来。我问她:“知道今天得罪你了,是不是想跟我算帐?”
她把头靠在我肩上说:“是,你这些天欠我的我今晚上都要收回去。”
我愣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点上根烟,心也随之沉下去。
她看我好一阵不说话,抬起头来痴痴地望着我。
那种含春且满怀期待的目光实在具有勾人魂魄的魔力,我忙避开她的眼睛说:“丫头,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长吐出一口被肺稀释了的烟,却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说。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急忙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
“那就是不喜欢我了?你说实话,你喜欢过我吗?”
沉默。
她推了下我说:“你说嘛,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又不会生气。”
“……不虚伪地说,我喜欢你,现在也喜欢。”
“真的啊?”她眼里忽然满是欣喜,说:“那你刚才犹豫什么?不会是想要娶我吧?”
“丫头,”我语气艰难地说:“……我不知道我们,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我又不会逼着你娶我,也不会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可是,我怕这样下去会耽误了你。”
“耽误我什么?青春?就算你不跟我在一起,我的青春也会过去。”
“这些天我金城没少惹她生气,我想让她离开我,可她就是不跟我急,我说什么过分的话她都不生气,牢牢地抓着我不放,我让她另外找个人结婚别等我了,她也不听,非要缠着我。你说我甩不了她,又霸占着你,脚踩两只船,我算个什么东西啊?”
公孙篱沉默了一阵,说:“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
我艰涩地说:“是。”
“心甘情愿?”
“是。”
“真心的?”
“……,说实话吧,我也舍不得你,可我给不了你什么,甚至给你连一个承诺都做不了,我既不能同时娶你们两个,也不能一直陪着你,我不能再无耻下去了。”
“退一万步来说,假如她离开你了,你会娶我吗?”
“如果我还有结婚的欲望,我会娶你的。”
“那就成了啊,我的哥哎。”公孙篱勾住我的脖子说:“你都舍不得我,我就能放下你吗?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缠着你,如果有一天我有了男朋友,我会主动离开你的。”
我摸着她的头发说:“委屈你了啊丫头。”
她说:“我不奢望能跟你天长地久,但我会珍惜现在的拥有。”
“嘿,”我刮了一下的鼻子说:“这话听着怎么像台词啊?”
她忽地坐起来:“你怀疑我?”
天才鹦鹉
发表于 2006-8-16 23:08:47
若智的回归给工作室也增加了不少人气。先一天开完会我让子非出去制作了几个大字:新-闻是历史的初稿。端端正正地贴在办公室的墙上,并郑重宣布,这是我们的口-号,也是今后对稿件的要求。若智看见这几个字时,精神为之一振,似乎我们又回到了当初为一篇好新-闻不舍昼夜地奔波的日子。
我因为前些天的醉生梦死和在金城耽误的时间,工作室的经营很不尽人意,这一个月里除了子非那篇《公-选坏人》的专-题报-道,就再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新-闻产品。
在选-题讨论会上,我向他们提出要走策-划新-闻的路子,死守着等新-闻无疑于等死。
禹华问道:“是准备转换我们的经营思路吗?”
“是得转换我们的思路了,”我说:“我们是新-闻工作室,就该以新-闻产品为主,但这么长时间了却连自己的品牌都没树立起来。”
小王说:“那情感类的稿子还写不写?”
“昨天开会就说过了,这一类的稿子要有选择性地写,没有代-表性的就不要再写了。”
“可是你看人家安顿现在多火啊?我们应该跟跟风。”
“别提什么安顿好不好?”我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小王说:“中-国有一个安顿就够了,我们需要有创造性的作品!”
周洁说:“我觉得现在转换经营思路有点不合适,毕竟我们还没有完全站稳,是不是先用综合性的产品把经济实力提高了再转变?”
我说:“我们现在走的路子,只是小打小闹,从这个月的情况来看,发稿率都在下降,这跟我们的选题有很大的关系,我说的转变,并不是一下子就把除新-闻以外的东西彻底放开,主要的经营还得放在新-闻产品上。”
子非接口道:“早该这样变了,我特烦一个新-闻人写什么别人感情上的破事,一直写那些玩意,我们跟隐私贩子有什么区别?”
“嗳,子非,”周洁敲着桌子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情感类的文章在工作室的业务里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比例,那些散文随笔还有时尚文章之类的放什么地方都不差,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写过情感文章就鄙视自己。”
公孙篱说:“就是,我觉得情感文章也很不错的,读者的反应也比较好。”
我转向若智问道:“你这一个多月在街上踢石头,也没点什么想法?”
若智说:“我们春天做的边-缘人系列就是你刚才提到的策划新-闻,可是怎么连一个流浪儿都没做完就停下了?盲流村应该该有不少固态新-闻可以让我们挖掘的。”
“不是我们想停下,”周洁说:“刚接触到盲-流村,市-政-建-设就准备在那地方盖商场,一个村子的流浪者都不遣返了,采访还怎么进行?那个流浪儿我才写了一篇文章,可自从他看过那次少年弑-母案以后就失踪了,我找过许多地方都没见人。”
我对若智说:“周姐说的有道理,这是客观原因造成的,你还有什么好的想法?”
“你们觉得三陪小姐算不算边缘人?她们的故事可是不少。”
公孙篱很不屑地“嘁”了一声,借口倒水,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从若智上班,她就没拿正眼看过。
子非笑着说:“她们的故事可都是血泪史啊,就算我们敢去采访,但是那个报纸敢发出来?这不是给社-会主-义脸上摸-黑吗?”
禹华说:“我觉得应该去采访,在兰州可能只有她们在发展无烟工业,既繁荣了经济,还没污染城市,就凭这也该讴歌她们。”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有没个正经?”
周洁说:“我不赞成去采访她们,写新-闻也不能经常猎奇,我们现在得有的放矢,再不能做赔本的买卖了。”
若智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这一个多月没上班,外加刚才公孙篱对他的表现,心里先有些底气不足,在说话时自然就内敛了许多。
我说:“先别忙着否定这个事,各位想一下是不是可以从一个既能让媒-体接受还不给社-会-主-义摸-黑的角度去采访?当然,也不能给新-闻当-局留下把柄。”
散会后若智跟着进了我的办公室,拿起我桌上的烟点了一根说:“掌柜的,你觉得三陪小姐可以采访?”
“老实交代吧你就,这些天在街上嫖-风打-浪的,是不是经常光顾鸡窝?”
“你哥的腰子!”若智关上门说:“我找女人还用得着上那些地方?”
“谁知道啊?你要是三天不发骚,上帝都会发笑。”
“屁啊你!我现在可让人管住了,真后悔以前没听你的话。”
“这世上还有能管住你的人?”
“当然,就那个江玲,弄得我现在想换个口味都不行。”
“应该是管住你的鸡-巴了吧?这样也好,免得你去祸害更多的良家妇女。”
“拷!拿我说事了?”
“我该祝贺你才是,呵呵。”
“我现在是甩不掉她了,你说咋办?”
“那就结婚啊你还想怎么的?”
若智恨恨地掐灭烟头说:“我跟她结婚?我还没玩够呐。”
“玩了几十年了,也该她玩你了。”
“我得找机会踢了她,我们才同居了没几天,我就觉得这个女人心数不怎么正。”
我正准备说话,忽然有人敲门,是公孙篱,看我和若智在一起,没说话又出去了。
若智说:“前几天一个朋友请我去卡厅玩,有个小姐跟我们很聊得来,还说她每天都坚持写日记,已经有几大本了,封面上就叫《婊-子日记》,我觉得这个有意思,可以当个素材。”
“呵呵,还有这么坦荡的人?你见那个笔记本了?”
“我没见,是那个朋友见了,他在卡厅做保安。”
“你没问都记了些什么?不会光是营业收入的记录吧?”
“全是接客的心得体会什么的,我还问他这个日字是动词还是量词,她说是动词,这些都是小说素材,准备挣够钱之后就从良当作家。”
天才鹦鹉
发表于 2006-8-16 23:09:06
被女人挽着胳膊上街我总有些不自在,感觉这跟被牵着示众的人犯没什么两样。
中午的时候公孙篱让我陪她去买一张油画,一上公交车就拉着我的胳膊不放,下了车也没松手的意思。这丫头的胆子是越来越大,我虽然觉得不舒服,却没法说她。
我说:“你以后别对若智有情绪可以否?”
“我看着他就来气。”
“我知道你对他有成见,如果气还没消,就放在心里,不要当着别人的面那样子。”
“我怎么他了?你想让我对他笑还是怎么的?”
“上午开会时你的小动作别人可能没注意,我跟若智可是一清二楚,时间长了,其他人也会看出你们之间有矛盾。”
“看出来就看出来啊。”公孙篱说:“我没那么深的城府。”
“你希望别人知道若智非礼过你啊笨蛋?”
“我还想让大家知道你非礼过我呢。”
“你敢?”
“你怕啦?”
我不由笑起来:“呵呵,你看我是怕的人吗?”
“嘁!谁知道啊?”
“你觉得我是不负责任的人?”
“我可没这么说哦。”
“只要你不怕,我还敢给别人说你是我老婆。”
“真的?”
“当然,不过是二房。”
公孙篱忽然脸上一红,却没放开我的胳膊,口里低声说了句什么,没让我听见。
书画一条街上的行人屈指可数,街两边的字画店却一个挨着一个。一抬头,看见一个“麦积画廊”,拉着公孙篱说:“先到这个里面去看看,肯定是天水人开的。”
“你怎么知道是天水人开的?”
“麦积山是天水第一名山,其他地方人不会用这个名字的。”
店里挂着的全是油画作品,全部也就是二十多副,绝大部分是青藏高原的风情,一副夹杂其间的山水小品却吸引了我,画中流动的溪水和突兀的怪石让我似乎回到了童年,那条曲曲折折的峡谷曾经就是我很多次梦回的地方。
我转身问那个店员说:“这副画是谁画的?”
“就是我们老板画的。”
“你们老板是成州的吗?”我摸摸口袋,估计砍一番价格,这副标价一千八的油画我就可以买下来给公孙篱。
“不是啊,他是天水人。”
我指着那副画说:“你知道这副画画的是什么地方吗?”
那个小姑娘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能不能问一下你们老板?如果画的这个地方是成州的西狭颂,我就买了。”
对方让我梢等,自己进去问老板了。公孙篱问我:“你怎么知道他画的是西狭颂啊?”
我说:“这条峡谷我太熟悉了,估计每一块石头都知道我。”
正说着,他们老板出来了,一转身,居然发现是李辉,那个曾经向我做过情感自述的油画家。
“老谷,怎么是你?”李辉握住我的手说。
我捶了他一下说:“几天不见,你家伙就把画廊开起来了?”
李辉把我们让进里面的画室说:“开起来快三个月了,你怎么样最近?”
“还行吧,你呢?生意不错吧?”
“生意还可以,一个月也就出去十副左右吧。”李辉打开两听饮料放在我们面前,指着公孙篱问我:“这位是?”
我看着公孙篱似笑不笑地说:“这是我媳妇,公孙篱。”
李辉一脸诧异地说:“不会吧?你小子手脚有这么麻利?说换就换了?”
“呵呵,没换啊,这个是二房。”
公孙篱羞得满脸赤红,白了我一眼,却没说话,酒窝也立时浮出来,极深,似盛着两片红晕。
“你歪!比我强多了。”李辉也点上根烟说:“下午没事吧?要不咱们找个茶屋好好聊聊?”
“别!”我忙摆摆手说:“下午还得上班,改天有时间我给你电话吧。”
李辉没再坚持,问我道:“今天是来看画?”
我下巴朝公孙篱抬了抬说:“陪她来找副油画,她表姐刚装修了房子准备结婚,点名让她送一副油画,好风雅一把。”
公孙篱又嘁了一下,似乎嫌我攻击了她那个热爱艺术的表姐。
“我这有没看上的?”
公孙篱说:“谷子刚才说那副小溪流水是成州的景色,真是的吗?”
“你是说鱼窍峡的那副吧?”李辉说着出去了。
我趁他出去的当口掏出钱塞给公孙篱说:“待会我给钱他肯定不要,你给他吧,我们也别说什么价高了。”
“你给他不要我给就要?”公孙篱还想把钱还给我,李辉已经抱着那副画走进来。
“是这个吧?这是我前几年在成州时去西狭颂玩,拍了一组照片,今年全画出来了,还有一副西狭颂的,让一个小日本买走了。”
公孙篱扭头问我:“这是你家乡的风景?”
我说:“岂止是我家乡啊,我就在那地方长大的,直到18岁才离开。”
“难怪!”李辉说:“你生长在那个地方也没给西狭颂写点文字什么的?”
“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啊,离开家乡很多年,如果光写风物之类的文字,就没什么意思了,再说它也只适合用画面来表现。”
李辉问我:“喜欢这副?”
我说:“这得看她了,我是喜欢这副,看着亲切。”
公孙篱接过油画说:“就这副吧,我也很喜欢,表姐肯定高兴。”
“那就拿上吧。”李辉拿出几张大纸,准备包起来。
公孙篱掏出钱,还没数,就被李辉拦住了:“别臊我啊,快收起来吧。”
我说:“怎么?准备白送了?”
“不就一副画吗?我跟你这么多年了就不能送一副画?”
“你老兄又糊涂了,是她买画,不是我。”
“行了吧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的小动作?”
我有些尴尬,他肯定看见我给公孙篱塞钱的事了。我说:“什么小动作啊?我怎么没发现?”
公孙篱已经数了一千八放在李辉面前,又被对方抓起来扔了过去。
公孙篱说:“你要不收钱,这画我们就不拿了。”
“听见了吧老谷?她说是‘你们’,不是你或者她一个。”李辉看着我笑:“我是钱也不收,画你们还得拿走。”
“还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啊?”我拿过公孙篱面前的钱,抽出三张,把剩下的又塞给李辉说:“这样吧,你给我们优惠一点就可以了,别让我太剥削你。”
李辉忽然严肃起来:“我不跟你做生意,但也不是让你白占便宜。”
“干吗?想放长线钓大鱼下次宰我们?”我笑着说。
“你帮我写篇画评吧,这样你心里就平衡了。”
“老天!”我夸张地说:“我这不亏大了吗?”
他和公孙篱都笑起来,他说:“你不亏我怎么占便宜啊?”
看他包好了画,我随口问道:“黎虹呢?你们怎么样了?”
“好像在天水路开了间酒吧,从来没去过。”
“你们,还有可能走到一起吗?”
李辉苦笑一下说:“我的信念差点都让她毁了,你说我还能让她再走进我的生活吗?”
“我觉得她还是不错的啊,走遍青藏高原都要找到你,不就为了赎回她的过失吗?”
“我是不忍心看她冻死在高原上,才带她回兰州了,可她死缠着非要复婚,我一直在拒绝,她后来眼看没指望,就让我答应她不要再出去流浪,她也可以不再缠我,这不,我没办法就开了这画廊。”
“现在还有来往吗你们?”
“她有时候来画廊看看,我是不怎么理她了,只当是一个普通朋友吧。”
“你家伙也太狠心了吧?就不能原谅她一回?一个人这么过着也不是事啊。”
“天下女人也不就她一个,她如果没有第二次婚姻,我都会主动跟她复婚,但现在,她已经不配了。”
“你一个艺术家也在乎这个?”
李辉很郑重地说:“是的,我很在意,她亵渎了我的感情,在我心里,她已经不干净了。”
我忽然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火烧过一般地疼。
天才鹦鹉
发表于 2006-8-16 23:09:20
林处一打来电话说蓁子已经把钱给他送去了,让我放心。我愣了一下,问他:“什么钱给你送去了?”
“就那笔《跟中国文坛翻脸》的启动资金,一万,我已经给他们两个分下去了。”
我反应过来又是蓁子背着我拿自己的钱给林处一了,我回兰州看过工作室的收入情况,就没敢跟周洁提起这事。“今天给你的吗?”
“是啊,今天上午给我的,我们已经在准备资料,你那边怎么办?”
“你们先写吧,多写点,剩下那些你们不愿意写的歪瓜裂枣我来收拾。”
给蓁子打去电话时她还怕我生气,她说:“我怕你骂我就没敢给你说。”
“我就这样喜欢骂你啊?”我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我提前说了你会要吗?”
“这么说吧蓁子,我现在都不敢肯定我们做的这件事是否正确,你这样就把钱支出去,我心里很惶恐。”
“我把一生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还怕你在正当业务上失败?只要是你的决策,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支持,你就放心吧亲爱的。”
“唉!”我不由长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傻丫头,我跳火坑你也跟着跳?”
“跳!”
天才鹦鹉
发表于 2006-8-16 23:09:37
第十二章
工作室经过一番整顿,明显有了起色,从大家的精神到发稿量,都是可以让我振奋的。但小王却有些特立独行起来,上班时间居然开始写自己的小说,甚至于把自己的手稿拿给公孙篱让帮他输入电脑。
公孙篱为难地征询周洁的意见,周洁说:“你是办公室的秘书,不是某个人的打字员。”
有了周洁的话撑腰,公孙篱毫不含糊地把稿子退给了小王。没过几分钟,小王进我的办公室想走“上层路线”,说请我看看他的小说,然后提点意见。我知道他下一步肯定让我给公孙篱安排,替他打字了。
接过厚厚一摞稿纸,我说:“我先看看,你去忙工作吧。”
小说名叫《心河》,长篇,为便于和读者共享作家小王的喜悦,如实摘录开篇的文字:
概 语:翻开文学史,直接应用新的创作方法,写出大长篇的人,
是不多见的。而我作为这其中之一,是非常荣幸的。
书名《心河》的本意:
(a)将人们的心情喻为具体形象的长河,展现出明丽的意
境;
(b)男女主人公走过“相遇──相离──相遇”的路程,
心中恋情的运动轨迹曲曲折折,正像长河流经九折十
八弯,更显得波澜壮阔;
……
内容提要:《心河》(60万字,120章)主要是通过对男主人公薛仁义
在逆境中奋发向上,努力解决爱情矛盾,正确处理人际关
系,从教师到团市委书记,再到市长的成长历程的写就,展
现出工、农、兵、学、商、共青团、政府等领域的丰富生活,
成为当代社会的一个缩影。书中还塑造出女主人公金玉兰等
一批有个性的人物,并写了展宇、华荣彬等人腐化堕落的过
程,成为一面可鉴之镜。
结构特点:《心河》做到每一篇(10章)凸显一个人物等:
招生风波(1-10),是开篇,凸显薛仁义,带出金玉兰、
彩照风波(11-20),凸显薛仁义,带及牛华玉;
……
艺术特色:①《心河》是一部全景小说
②《心河》用辩证结构谋篇布局
③《心河》融诗词、哲学语言之长,来表情达意
作品自律:书名 亮丽、新颖,不用语句不通、怪异的名字;
目录 借用《红楼梦》章回式目录--古为今用;
结构 汲取《资本论》总体结构的逻辑性--洋为中用;
语言 不怎么用“欧式”的长句,主要用“诗词语言”式短
句,适当地融入哲学语言;
故事 时尚、朴实,用“动态”的场面表现(不用“室内剧”),
给人以鼓舞、向上的力量……
尹贱人白天在3点酒吧充当着招待,夜里才去卡厅出台。我们进入酒吧时她正端着一杯红酒坐在高脚凳上做颓废状。看见若智,抬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继续颓废着她的颓废。
我们找了一个相对幽静的位置坐下,服务生过来问我们喝点什么,我点啤酒,若智说:“让你们那位姓尹的小姐过来。”
尹贱人落落大方,端着酒杯坐在我们旁边对服务生说:“给我拿一瓶红酒,帐记在两位先生身上。”
我拿出一包雪茄和若智各点上了,又递给尹贱人:“来一根?”
她摆摆手说谢了,然后掏出名片,给我们每人一张。
名片喷了香水,上面印着不多的几个字:
绝无仅有的
尹 慧
提供欢乐与幸福
地址:3点酒吧二楼左手 电话:139931······· Email:yinjianren@123.com
若智看着名片笑起来:“你这名儿好记啊,简单上口。”
“怎么着?”尹贱人点上一根摩尔烟说:“歧视我们做妓女的?”
“你这人老爱往别的地方想,心虚还是咋的?”
尹贱人说:“我这名字不就跟淫秽一个音吗?我告你啊,我故意起的这名,为的就是好记,现在做生意不都讲个品牌吗?做妓女的一样得有品牌,你们可以叫我淫秽,也可以叫我尹贱人,当然,我更喜欢你们叫我尹贱人。”
我问道:“你干吗这样作贱自己?”
“我是作践自己?哈哈,我是做婊子的,还有比我这行更贱的吗?我只不过是说实话,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坦诚吧?”
若智接过话茬说:“一个人的贱在骨子里才算是真贱,光贱在嘴上那叫犯贱。”
我在桌子下踢了若智一脚,怕她真惹恼这个自命为贱的采访对象使我们无功而返。
尹贱人说:“嘴上不贱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是贱的?你们搞我吗?可以两个一起上,包你们满意,也让你们知道我的骨头贱不贱,搞吗?二位,价格可以给你们打八折。”
若智嘻笑着问我:“搞吗?掌柜的?”
我对尹贱人说:“有他一个就够你受了,别说什么两个人同时上,我们可不想搞出人命来。”
“哈哈哈,戴着套子你们还能搞出人命来,我的服务你们搞一回就知道了,两个人同时上可以玩二进宫啊。”
“知道我们这哥们的水平吗?”我指着若智说:“这可是城关区的炮王,有好几个据说床上功夫已经炉火纯青的小姐,让他搞过一次,一下床死活要从良,说死也不干这个了,比政府的教育还管用。有些卡厅如果来了俄罗斯的小姐,肯定是要先请他去为国争光的。”
若智瞪着我,手里的杯子都差点扔过来:“你哥的腰子!”
尹贱人有些兴奋,又咯咯浪笑着说:“吆,高人啊,还真没看出来,大哥,我们喝一杯!”
“不过嘛,”我看着他们碰了一下酒杯说:“他现在已经不和小姐来往了,不是他身体不行,是那些卡厅的老板根本就不让小姐出他的台,小姐都让他弄得从良了,这无烟工业怎么发展啊?再说了,他也害怕担当破坏经济秩序的罪名。”
“我咋就听着有点玄,” 尹贱人媚眼如丝,盯着若智说:“要不你搞我一下,如果真有这么厉害我给你倒贴钱都成。”
“我不卖身,也不想让你明天就从良,我不能干这缺德事对吧?”若智说。
“那你就搞啊,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炮王功夫?”
我说:“你别这么急着谈生意,我们现在就想跟你聊聊天,可以吗?”
“我只在床上陪人,不在聊天时陪人,你掏钱也不行。”
“你陪我们说话也算出台,什么钱不是钱?你们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就是光说话不上床的那种台。”
“素台。”若智说:“让你出个素台你不乐意吗?”
“我只出荤台,只挣卖身的钱,你们到底搞不搞?” 尹贱人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若智说:“你真想让人搞?你会吹萧吗?我现在只喜欢让人吹萧。”
“这是我的基本功,我还能给你吹出高山流水来。”
“你的口腔里有没病?我是说,痔疮或者性病什么的?”若智斜了眼看着尹贱人问。
“你的口腔里才长痔疮!” 尹贱人气哼哼地站起来,一把摔了酒杯,扬长而去。
天才鹦鹉
发表于 2006-8-16 23:09:54
第二次去3点酒吧时我没想到会遇见黎虹,更没想到这个酒吧是她所开。
和第一次去时隔了一周,我独自一人坐进了酒吧。若智的口无遮拦使我放弃了带他出来的想法。
几年前在天水和李辉交易矿石期间见过几次黎虹,彼时的她一副小鸟依人的温顺模样,怎么也看不出对李辉怀有二心。
黎虹站在吧台里直盯着我看,而我却张望着找尹贱人。她借着送啤酒的机会问我:“请问先生是姓谷吗?”
她一说话,我就听出了她的原形,我说:“你是黎虹?”
“还真是你呀老谷?” 黎虹落落大方地坐在我对面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也许我们有很多次在街上擦肩而过,只是都没有注意到对方。”
“像人生的不如意是吧?许多事就是这样被生活忽略过去了。”
我点上根烟说:“看来你对生活很有体会了,一出口就是哲理。”
“这也算哲理啊?还不都是生活折磨出的道理。对了,你的工作室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有工作室?”
黎虹说:“我看过你的文章,关于我的那篇。”
我笑了一下,说:“没有失实的地方吧?”
“没有,你让我哭了很长时间。”
“不会吧?我写得一点都不煽情。”
“当我在纸上看到自己过去的事,才能更深地知道自己当初有多自私多愚蠢,你用文字给我洗了回大脑。”
“这个酒吧是你的吧?”我岔开话题说。
“是的,生意还可以,天水路还有个卡厅。”
“摊子这么大?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没办法,我在赎罪,就只好拼命挣钱。”
“你赎什么罪?”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辉开了家画廊你知道吗?”
“知道,我还去过一次。”
“你知道他的生意怎么样吗?”
“还可以吧,据他说一个月能卖出去10副左右,这就算不错的吧。”
“你跟他关系怎么样?我是说,你们在一起时撩得投机吗?”
“还行,不常见面,但见了就跟哥们一样,心理没任何隔阂。”
黎虹见我这么说,邀请我去她住的地方,说是让我看个东西。谁知一进她的房间,我却大吃一惊:她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油画,看画风,绝对是李辉的作品。
黎虹请我坐下打开了一听啤酒说:“这些画都是李辉的。”
“都是你收藏的?”
“是我买来收藏的。”
我大致数了一下,差不多有三四十副,问她:“你这么喜欢他的画?”
黎虹点上根烟,长长地吐出一口说:“不是喜欢,我刚才也给你说过,我是在赎罪。”
“赎罪?”我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我在赎罪,他自从画廊开起来,几乎卖出去的作品都在我这。”
“你这是何苦?”
“我不买他的画,他的画廊肯定就坚持不下去,他也就没心思再画,如果不是我,他现在的生活会很安定,可我差点毁了,我不能让一个有前途的画家在我的自私自利中消失。”
“我倒觉得不必要这样,就是你不买他的画,也会有别人买的。”
“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他的画廊刚开起来第一个月,20天了连一副都没买出去,他已经没心思做了,你不知道,他自从回了兰州,就变得非常脆弱,我有时候去他根本就不理,我看他都没了信心,就让别人去他那里买了一副价格最高的画,他当时就激动地发抖,连说着终于有人要他的画了,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都快碎了,一个曾经有百万身家的人,现在可以为一副两千多元的画激动得发抖,这不都是我害得吗?为了生活,他都成了这样,我再不帮他,我还是人吗?以后我每个月都隔三差五让人去他店里买画,从两三到四五副,总算让他坚持下来了,现在他每个月有10副左右的画出去,但都到了我这里。”
“其实,我觉得你不必过于自责,你这样做他的忠实顾客,那得多少钱往里砸?”
“只要他能坚持下去,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每个月挣的钱几乎都买了他的画。”
“问一句我不该问的,看他的标价,你一个月买他10副画,怎么着也得一两万吧,你一个月才能挣多少?”
“我有个酒吧,还承包了一个卡厅,每个月的利润勉强能凑够这些钱。”
“那你不吃不喝啊?”
黎虹也罐了一大口啤酒说:“当初放着好日子我都没珍惜,现在我还考虑什么高消费啊,能吃饱就可以了,只要他能坚持到出名的那一天,我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
“你这样做就仅仅为了赎罪或者支持他创作?”
黎虹苦笑一下说:“真不亏是作记者的,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带你来我这看画,就是想请帮忙给他透露点消息,我还在等他,我做的这一切,也就是希望他能原谅我的过失。”
“你就这么信任我?”
“是!你写的那篇文章我看了,没有任何虚假的地方,再说他在兰州的朋友里,你算是比较知己的,是你的做事让我相信你。”
“那篇文章不虚假是因为李辉没讲不真实的地方,这应该说是他的人品更可靠。”
“我也知道这一点,按我所理解的记者,不是瞎编就是捏造,你们没有,完全尊重了事实,尤其是你们在没有采访我的情况下写的文章跟事实没有出入。”
“我们是准备采访你,但一直没联系上,李辉也做了保证,说他的讲述很客观,没有一点偏见和虚的。”
“那真得谢谢你了老谷,能帮忙把我的意思透露给他吗?”
“你想没想过他一旦知道所有的画都是你买走了会有是什么反应?”
“我没认真想过,我想他应该念我的情吧?就算不愿意跟我合好,也不会再敌视我了吧?”
“我担心他如果知道这些事了,会再一次受到打击,连崩溃的可能都有,你可以想想,他那样不肯原谅你,却被你在暗中帮忙,他一个大男人受得了这个吗?他会从根本上怀疑自己的画画水平,所以我觉得你这样帮他不是办法。”
“哪?我该怎么办呢?难道我又错了吗?”
“你也没错,并且我对你的行为表示敬佩。还有个问题,他会想你的这些钱是从哪来的?酒吧跟卡厅的生意真这么好吗?”
“怎么说呢?我开这些,一直是在走钢丝,卡厅虽然说名义上是唱歌的,但那是个卖春的地方,不搞这些就挣不了钱,酒吧也一样,说难听点是个鸭店。我有时候也很迷茫,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扫黄的扫进去。”
“鸭店?”
“是啊,养了一群鸭子,专门给那些单身的有钱女人服务的,我那个同学,也就是我的第二个丈夫现在就做了鸭子。”
天才鹦鹉
发表于 2006-8-16 23:10:11
工作室的收支终于到了最不平衡的时候,稿费被大量拖欠着,周洁打了无数次电话,却收效甚微。有些媒-体甚至公然露出了无赖嘴脸,说他们没钱支付稿费,等有钱了再说。真他-妈的不是东西!一个堂堂正正的媒-体,如果连作者的稿费都不愿意支付,那么他们离关门谢客也不远了。
周洁说:“这样拖着不是办法,老等着怎么行呀?”
“看来我们是必须有打官-司的准备了,”我说:“你有认识的律-师吗?”
“有,我一个同学就办了个律-师事务所。”
“那你跟他联系一下,先请他做我们的法-律顾问。”
“直接起诉那些报-社吗?打-击面是不是有点大了?”
“先不能起-诉,现在跟他们闹僵了真不好,凡是拖欠稿费在一千元以上的,挨个给他们发律-师函,不支付的我们就起诉,这样也能节省成本。”
倒霉的时候坏事总会排着队赶来,清欠稿费的事还没弄好,我们就被兰州媒-体封-杀了,这之前发给他们的稿子好多天不见发出,去询问时就知道几家报社同时接到了省上新-闻主-管部-门的通知,我们的稿子一概不能再发。给我配发特约记-者证的那家媒-体也派人来收走了证件,来人说:“你们的有些新-闻太直接了,我们都不敢捅的你们敢,宣"传-部-管不上你们,就只能拿我们说话。”我除了表示对他们的理解,无话可说。我知道任何一个媒-体都不可能为了我们去和宣@传@部对抗,他们也需要生存。只是,宣传部能对中@国所有的媒-体发通知封杀我们吗?除了中@宣@部,似乎没有那个单位具有这个权力,但我们的影响还不足以让中@宣@部如此干涉。丢掉兰州的阵地,虽说对我们的影响不是太大,却总让人感到憋气。我们的那篇文章犯了禁忌?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来人临走时说:有人在省上告了你们。
谁会告我们?我们触犯了谁的利益?
通过关系得到的答案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A县的父-母官向省上投诉了我们,说我们不按新-闻的既定规则行事,极大地影响了该县的经济建设。
“他姥姥地!这顶帽子可真够大的!”在我知悉被告的原因后小范围开会时,若智咬牙切齿地诅咒A县的执政者。
周洁说:“现在你把工作的主要方向都改成了社会新闻,在甘肃我们受到限制,业务肯定也受影响,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
工作室遇到重大事务时,总是由我们几个人决策,除了我和周洁,就是子非和若智,虽然最后的结果往往由我决定,但他们的参与总能给我力量和想法。我说:“在甘肃我们受到的限制只是不能在兰州的媒-体上不能发表文章,但我们的采访权谁也限制不了,丢了兰州的市场对我们并没有多大影响,只是让人觉得憋气和丢人。”
子非说:“要不要我们现在下去就给A县的那帮孙子找点事出来?告我们他不是给自己掘墓吗?”
“好办法!”若智兴奋地一拍桌子说:“找个大点的事,捅到中央级的媒体上,让他们再告。”
“不要这样吧?牙疵必报,什么时候才是个完呢?”周洁持反对意见说。
我冲子非摇摇手说:“不用,现在用不着给他们找事,不然也显得我们太没气量了,这事不急,但也不会放过他们,我就不信他们没有把柄,要抓就抓个大的,比如能让他们丢官的,不然一次扳不倒,会让人家反咬一口。”
“也对,”子非说:“这就叫置于死地。”
“可不能让他们后生啊。”若智说:“要不先让小王在他们县上了解着点情况。”
“别,A县这次告我们就跟他有关,还能再让他了解情况吗?”
“怎么回事?是他提供的情况?”
“他们县上知道他在我们工作室,也知道了当初新闻线索就是他提供给我们的,那次吃饭的时候我们都没敢收人家的中华烟,他倒拿走了,他又是招聘的,人家能让他还呆在文化馆?再说了,我们那么臭了一下A县,那帮政客不给我们找事才怪。”
若智说:“那就直接让小王也走人吧,他不争气,给我们也惹麻烦。”
我说:“麻烦已经惹出了,再让他也走不是办法,不过我看他的办事能力,也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对了谷子,”周洁对着我说:“最近老有小王的汇款单,还都是稿费,我怀疑他是不是在利用工作室的名义干私话。”
“地址是寄到工作室的?”
“是啊,我估计他现在是没固定的通信地址,就先用了我们的地址。”
子非说:“我听说晨报的朋友说他好像还跟别的报社记者一起参加新闻发布会。”
“他参加新闻发布会?”我有些惊讶:“他参加了有什么用?他能给人家发消息?”
“晚报他有个老乡,跑经济口的,遇到商家有什么新产品上市,他们都会去的,小王就跟着去拿红包,至于新闻稿能不能发出来,那就不是他再考虑的事了。”
“有这回事?这不是既吃里又扒外还砸我们牌子的事吗?”我问子非:“你能确定这事吗?”
“应该是真的,晨报的朋友前几来工作室找我,还跟小王打过招呼。”
“行,我们不要打草惊蛇,查清楚了再说,子非你跟那个朋友核实一下,看他参加过几次,拿了人家多少钱。”我又转向周洁说:“大姐你把小王那些汇款单的事留意一下,跟报社打电话问问,查清楚他发的什么稿子。”
若智双拳猛击在一起说:“如果真是这样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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